250 找到了那条岔道
“走!”挹娄极其肯定,“要是有那么一条道,还能不走?怎么走?” 系卢奇卡四周望望,“咱刚才是不是路过一个岔道?” 挹娄想想,“好像是。” “那就是了。咱得回去,上那条岔道。”系卢奇卡说完,就带着挹娄和阔力又折返了回去。走不多远,就找到了那条岔道。 一边走着,系卢奇卡一边嘴里讲着,“我叔说他们去三岔水,那里有他的一个相好,他可以在那里住上两天,扫听着这边的情况,要紧了,他就全家搬到红河那边去;要是不紧,他再回来。三岔水正是两边都能够得着的地方。而我们就不用了,我们可以到南大甸子,那里有一条暗河,我们可以坐着独木舟,顺流而下,直达红河河口。” 挹娄听到这此异常兴奋,“那敢情好了,坐船,稳当,自由,还没有别人耽搁,你就可以大胆地叫我‘哥’,我也可以大胆地叫你‘妹’。” 系卢奇卡瞟了挹娄一眼,美目传传的。 挹娄问,“妹儿,这个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系卢奇卡文静了许多,“我和我父亲经常去红河,如果打听到三岔水要是被肃慎,或者是高句丽他们占上了,我们就走这股道。” “肃慎?那边还有肃慎?”挹娄没想到。 “有,”系卢奇卡说,“这边的,是肃慎的边,那边的,才是肃慎的老营,从这边一直往东走,好几千里,都是肃慎的地盘。” 挹娄影影绰绰地听别人说过,东边,北边,都有他们肃慎人,可是没有像系卢奇卡说的这么多,这么大。 虽然,他脑子里没有好几千里的概念,但经过系卢奇卡这么一说,就感到广漠无垠的样子。 挹娄突然话锋一转,“你父亲干什么营生?” “收皮子。” 她这么一说,挹娄头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影像,于是便问,“你父亲今年春上回过大秃顶子山洞里?山上的雪还没化净的时候?” 系卢奇卡停下了,说,“是啊,你认识我父亲?” “你父亲叫什么?” “萨拉齐。” 挹娄这才对上号了:山洞里的那个刚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跟他说过,她的被库丽整死的大孩子的父亲就叫萨拉齐。 系卢奇卡说她父亲叫萨拉齐的时候,挹娄一点儿也没在意,直到她说她父亲是个收皮货的,他才觉警,这么一问,还真是他,这可太巧了。 挹娄问系卢奇卡,“你知道你父亲有个女人在山洞里吗?” 系卢奇卡很淡定,“嗨,那不鲜见,男人嘛,尤其像我父亲这样的男人,四海为家,他常去的地方,都有女人。” “你知道那个女人给你生个弟弟吗?” 系卢奇卡晃头,“这种事,只有两个人知道——有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知道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女人在我们夺取山洞的时候,刚刚生下两个孩子。” “那肯定不是我父亲的。” “她也没说是。只是说,今年春天山上的雪还没化净的时候,你父亲回来一次。看她怀孩子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你刚才说我有个弟弟?多大了?” “我不会估年龄,五、六岁,六、七岁?” “还在山洞里吗?有机会我看看去。” 挹娄摇摇头,“你看不到了。” 系卢奇卡停了一会儿,才问,“咋啦?” “死了。” “死、死了?” “嗯。” “你经历过多少事?”系卢奇卡皱着个小眉头问挹娄,“单单是关于我家的,你经历的就这么多?” 挹娄手一摊,“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你父亲是怎么歇的,回到山洞里,我好告诉初沿。” “谁?初沿?!” 挹娄点头称是。 系卢奇卡说,“初沿我认识,挺邋遢个女人。岁数不大?” 挹娄还是点头。 “她的儿子我认识,挺嘎的一个孩子。” 挹娄说是,但他不知道“挺嘎”是个什么样子。 “你父亲是……” 系卢奇卡用手在面前一扇,“算了,别让她知道了。就当我父亲还活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个盼头——她也不一定盼着我父亲。女人,就是那么回事……” 挹娄小心地问道,“你们沃沮的女人都这样吗?” “放你娘个屁!”系卢奇卡突然大光其火,对挹娄咆哮起来,“你们肃慎女人才那样呢!”
挹娄遭她这一句骂,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 阔力都看不过了,忍不住回道,“你骂啥人哪!” “我就骂了!”系卢奇卡转头叉起腰,向阔力咆哮起来,“你咋地吧!” 阔力向后跳一下脚,“疯了!” “疯了,我就疯了!”系卢奇卡举起拳头,在阔力眼前晃动着,挹娄赶忙横在她和阔力中间,“别别别,别地。” 系卢奇卡发的这一通飚,把她给挹娄、阔力一些本来良好的印象,打破了。两个都有些绕着她走。 ——你说挹娄遇到的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一省的。再逢一个女性一点的,他这个呆瓜不就早就开窍了? 他们到了南大甸子的时候,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 南大甸子,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 沼泽上,漂浮着一个个的塔头墩子。 所谓的塔头墩子是一种高出水面几十厘米至一米的墩状草本植物,它们原本是由沼泽地里各种苔草的根系组成的,死亡后再生长,再腐烂,腐烂后再生长,生生死死,不断轮回,并和泥灰炭长年累月地纠缠在一起,形成的一座又一座类似单层宝塔的景观,因此俗称“塔头墩子”。年岁最长的可达10万年。 塔头墩子,有根植在沼泽底部的,这样的塔头墩子,可以负重一个人,或一匹马。肃慎族的那种体型小一些,能吃rou、喝rou汤的马,就能驮着人,专门找这种可以负重的塔头墩子,踏上去,而不会深陷沼泽,或者被沼泽吞没。 还有一种塔头墩子,是浮在沼泽水面上的,看着和其他的塔头墩子一个样,可是,踏上去,你就会翻在沼泽里,那就会有灭顶之灾。这样的塔头墩子不知害了多少人、畜的性命。 关于塔头墩子,挹娄听过不少,也亲自见识过。 他和张广才去杨家庄的时候,有一段路的两旁,都是塔头墩子。 但那里的塔头墩子和这里的,可是没法比。 尤其阔力不知深浅,到了南大甸子边上,它就落在一个塔头墩子上,一下子,那个塔头墩子就翻个了,阔力一下子掉进了沼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