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宫恭隆和简位居
挹娄也吃了一惊——问题是对方认识他,他不认识对方,一点儿影像都没有。 那人一拱手说,“真所谓贵人多忘事,真人忘记我了?” 挹娄咧嘴尴尴地笑了,说,“咱们见过面吗?” 那人有些埋怨地说,“看来真人真的忘了,记不记得你坐在玛夫卡身上,旁边还跟着一只吊睛斑斓猛虎?” 挹娄知道,夫余人把匣子(熊)叫玛夫卡,而他们尊崇匣子为猞翁(神)。一见到匣子,就跪倒一大片,口称玛夫卡猞翁(熊神)。 那人这么一说,挹娄忆起,有这么回事,就是那次他和阿洪张广才逃亡的路上。舍此那一次,再没有额其合(虎)和额呢匣子在一起的时候了。 我还坐在额呢匣子身上,不是那一次,又是哪一次?那时真傻,得瑟的,还坐在额呢匣子身上了! 然后……就遇见了公孙渊那脏东西了……可是,那一次,就看到公孙渊身后有一队精骑兵,长得像一个爹揍的一个妈生的,谁能记住他去? 于是,挹娄说,“那一次,你也没有特别介绍,就没有……” 那人说,“其实,咱们还见过一次,那一次,一定有人跟你介绍我。” “噢,”挹娄心想,和这厮还有这么频密的接触呢?“哪一次?” 那人说,“和头一次见面不久,我们忽然接到军报,说是有人把我们猪加大人的堂弟给阉了,我们猪加大人的大公子,急点我们的猪加卫队到你们南山屯,一看,是我们国王的孙儿公孙上公子的所为,也就偃旗息鼓了。” 挹娄“啊”的一声,想起来了,就是公孙渊阉闳亥击筑的那一次。 本来两个波次进攻,打退了夫余人,又有人来报,说来了一百多个精骑兵——啊,想起来了,为首的那个,就是这个人,记得他是猪加卫队的队长,想当初,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公孙渊几句话,就给整出瘪茄子了。 挹娄向前一拱手,说,“哈番布什库,小王这厢有礼了。” ——这是挹娄第一次自称“王”。 其实,他得到立族关防铁卷之后,就可以称王,只是还没有那个心态。这回有了,就自称起王来。 这个哈番布什库听挹娄这么说,也是一愣,但他随后一脸堆笑,慌忙拱手,让座。 坐稳之后,哈番布什库问那个为首的,“你们是在哪里遇见……真人的?” 为首那人就说。 哈番布什库皮笑rou不笑地对挹娄说,“……真人采丘里活,还用亲自动手?” 挹娄听得出来,这小子听他自称为王,不知怎么称呼他了,开口说的这个“真人”,说的挺滞扭(不顺),就有意告诉他,说,“这不,我们立族不久,一应事项,千头万绪,好不容易歇歇手,我就寻思自己出来走走,散的散的心。” “立族?你们肃慎,不是已经……” “哎——,我们不叫肃慎了,我们跟他们分开了,”挹娄大大方方展展扬扬地说,“我们和着我的名叫‘挹娄’。我们是‘挹娄族’了。你们没收到汉朝的‘通族文书’?” “哦哦,那都是大王能看到的,我们一介武夫,哪里能见到‘通族文书’的影子?”哈番布什库说到这里,慌忙从座位上站起,向挹娄鞠躬,“恭喜挹娄王,贺喜挹娄王。” 那时的礼节,“拱手”和“鞠躬”看上去差不多,“拱手”,两手向对方抱拳,相当于咱们见面握手;而“鞠躬”,虽然也是两手抱拳,但上身要随之“躬”下去,表示非常尊崇的意思。 挹娄伸出一只手,向上小抬抬,说,“同喜同喜,将军请不要客气。” ——挹娄这个动作,和这套话,都是跟辽东郡篡权太守公孙恭学来的,当初,他和绮妍、库丽见公孙恭的时候,公孙恭就是这个姿态,这时,挹娄把公孙恭的那一套用上了。 ——跟啥人都得学,学了就不白学。 挹娄说,“将军怎样称呼?” 哈番布什库说,“在下复姓‘宫恭’,单名一个‘隆’字。” ——现在还有这个姓吗?恐怕是没有了。再说,少数民族的姓,一般都不纳入汉族的姓氏排谱之中。
“宫恭将军,坐下说话。”挹娄很“王”的样子、声调说。 宫恭隆说,“面对挹娄王,下官哪敢放肆?” 挹娄也不强让,只是微微一笑,说,“将军说我,你又为何到这荒蛮之地?” 宫恭隆被挹娄问得怔了一怔,好像脑袋转了一个磨,才说,“这不是,宫中的简位居大人来了,要看看咱们这一块儿的新奇玩意,我就让他们四下里找找,巧了,就找见了你的、神鹰,听说口吐人言,真真!” 挹娄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只不过,迎合他手下进屋时说的话而已。 “简位居?”挹娄说,“他在宫里身为何官职?是否认识本王?” 挹娄看到领他和阔力进屋的那个家伙,听了他的这话,不由自主地一撇嘴角,知道他认为自己说话说大了,有点儿吹牛笔不上税。就接着说,“前些日子我在宫里呆了几天,不知尉仇台大王迎送、请我时,有没有这个简位居大人。可别到见面时,我又盲眼了,认不出来。” “哦,哦,”宫恭隆有些支支呼呼,“你要不入朝,只是在内廷,恐怕是见不到简位居大人的。” “简位居大人所主何事?”挹娄问。 宫恭隆说,“简位居大人官居物源总长” ——当时,挹娄、张广才和嘎嘎谷他们哥仨和艮家三姐妹从艮家出来,哥仨把姐仨扶上他们的马,他们在大道上不是碰见一老一少两个骑马而过的人吗?那个老的,叫琪琪哈蝉,是物源次长,相当于商业部副部长;而这个,是总长,相当于商业部部长。 可是,挹娄不知情,不知“物源”是什么,亦不知“总长”是什么头衔; 当街碰到的那个次长,只是冲着挹娄他们行了一个“窝心礼”,并没有什么交集,挹娄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挹娄说,“物源总长是管什么的?” 宫恭隆说,“哎呀,他管的东西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