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横生【二】
叶有为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认为像莫高山这种人，走偏道出身，胆子大敢倒动国家文物，档案不干净，逃难的时候也不知道靠什么手段解决温饱问题，肯定常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再加上莫高山刚才的模样贼头贼脑，即便低着头那双眼睛也像灯泡似的发光，按照叶有为的话就是鼠目寸光，天生犯九套的人。 在汽车站火车站售票厅，麻子街寸巷口，以及老北一带凌晨的鬼市，莫高山这样的叶有为平日里也见得多了，家伙发臭吐黑，他极恨此类人。叶有为高大个子，虎背熊腰，军队锻炼出来的勇猛气魄，远远瞧去像头熊瞎子似得，现在不仅不能发难，还要像供菩萨般对莫高山好声细语，别提多别扭。 “老叶，这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把人打惨了。他是我年少过来的好兄弟，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十分讲义气，刚才你也瞧见了，他嘴上不肯不帮忙手里也收了两东西，估计洗澡的时候在帮咱琢磨。”我见叶有为脸色发黑，很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求莫高山帮忙就劝说道。 “我错也是错得有道理，你见过有人进门翻墙的没？这里又没其他人，光明正大走进来多好，肯定是平时翻上瘾了！看他那副模样哪里有什么真本事，河边摆摊子的算命先生看起来都比他正气得多，更何况国家文物那是国之瑰宝，倒动来倒动去卖到国外，赚那钱，丢脸！”叶有为越说越来气，指着二楼的卧室骂道，不过声音却小得很。 我听叶有为的话，发现他理解错了什么，把他按到椅子上对他解释道：“你误会了叶老哥，莫高山和那些把文物流卖到国外的伪邦子不一样，他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为的是探究和记录背后的历史意义，只是当时有公安混了进来，把他当成一伙的通缉了去，要换在前些年，他还是著名的大学历史教授。” “就他还历史教授？不像，不像！”叶有为明显心里还有闷气，捏着嗓子嚷嚷，不过他又转过来小声问我：“他还真那么厉害？任老弟，你不会因为这节骨眼骗我吧？” 我见叶有为误会了莫高山的身份真气在脑壳上，竟把平时的本事都忘了，无奈地对他牵引着说道：“你糊涂啊老叶，你没发现他脸上的黑晕是涂上去的，胡子是粘的吗，还有他的眼镜又薄有平，哪里有度数？就是那几袋东西，大包小包一个手掌就能提起来，肯定是塞报纸棉花，为的是伪装掩人耳目而已。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庙里的和尚，但也不会无端撒谎。” 叶有为心里一想，回忆着莫高山脸上细看时的不调和，发现莫高山还真是易容了一番，再加上我的好言相劝，他的脾气也下来了。 而且现在叶有为的妻子住进了最好的医院，接受最优秀的医师照顾，心里也放下许多芥蒂，一心想怎么报答顾五岳和还我人情，所以也决定放下身段去求莫高山。 随后就有了莫高山刚从浴室出来，叶有为就站在门口像个标准的雕塑似得，递给老高一双干净得发亮的拖鞋和跌打酒药的一幕，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碗鱼胶鸡蛋汤面。 此时的莫高山洗掉了脸上易容物，皮肤白皙了许多，头发也和以前一样留着背头，抹了发蜡看起来精神许多。他眼镜也取了下来，穿着麻衣蓝缎子，倒又像个活书生在讲教。 莫高山见叶有为是有诚意地道歉，抽了对方一根香烟气也消了大半。毕竟我和他的关系铁打钢造，即便再有意见也就是一波的浪花。莫高山吃着面左观右瞧，对我说道：“二叔呢，怎么不见他人？” 二叔和莫高山的关系也是极好，常有书信来往，不像两叔侄，倒是如同亲兄弟一般。我听他问起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莫高山，也把叶有为来路身份详细说了一遍。 “二叔的病医生都说根治不了，以后要是没解决不了的事，最好不要打扰他老人家。”莫高山说话间就囫囵吞枣地把一大碗汤面吃得干净，看来是真的饿得够呛。他又接着说道：“邪火蝎青的烟是紫中带蓝，随风飘荡，并不是单纯的墨黑色又会主动攻入脑门，看来那劳什子苦老邪咒是真附在你们身上了，我现在也想不出啥法子，这得听二叔的，倒是这黄金的小玩意，我总记得好像在哪见过。” 我听莫高山这样说，连忙让了位置给他坐下，叶有为识趣地把显微镜搬了过来。 莫高山喝了杯碧螺春，走到书案中央扶着显微镜，把眼对准了目镜，用镊子夹着黄金秘器在载物台来回转动。 可没过多久，我发现莫高山平静的脸色变得沉重，呼吸急促，甚至捏着镊子的两指发青转白，看着上面的纹路久久不语。 “这是怎么了？兄弟你别唬我。”叶有为以为黄金秘器里的邪火蝎青还没祛干净，着急得瞪大了虎目想把莫高山手里的东西抢过来。 我的内心同样着急，想知道莫高山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可他一时半晌就是不说话，片刻后仅仅对叶有为摆了摆手，就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还用手揉着太阳xue使劲想着什么。 等过了十几分钟，我和叶有为都等得不耐烦出声问了几句的时候，莫高山才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迟缓的低声说道：“刚才我总算确定自己是在哪见到的这金器。时间不算太久，那是在我逃亡的第二年，通过关系加入了由外国的一个富商组织的队伍，当时带队的威尔森上尉手里拿的就是这东西。可我只跟他们走了半程，他们发现我仇家太多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就开除我出了队伍，可没过多久，我听说他们十几个人都死了，参子，这东西可辣手的很，正规军人和老教授都死在道上，你们怎么接手了这玩意？” 从医院回来没多日的我和叶有为也亲身感受过这东西的危险性，就是一张纸就险些要了命，甚至还埋下随意引爆的种子，可谓暗藏层层杀机。现在莫高山在刀刃上加了一把红火，说的话让我们吊悬的心又提了几分，久久不能放下。 可事情终归要解决。先不管我们身上已经种下的苦老邪咒，就是叶有为欠着顾五岳的人情，我许诺了叶有为和叶依的言语，都不允许两个汉子就此放弃。 见叶有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忍着心尖的波涛连忙打圆场说道：“这事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干这行还得凭借点运气，老高，你先跟我们讲讲明里暗里知道的，我们听个头有七绪才明白该咋整。” 一团烟雾从莫高山的鼻息呼出，微黄，就和他的心里一样充满苦涩。 “当时听闻威尔森上尉的队伍全歼的消息，我也震惊了一把，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的本事，可我在队伍里面待过，清楚的很，对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十分佩服。”莫高山的四根手指反复敲点着黄纸，眼神深远，似乎又沉溺在回忆当中，他继续说道：“这一行人是外国富商花了几年时间，通过各种手段各种渠道请来的，里面有的人根本对钱没有丝毫概念，要是没特别法子根本请不来。说道各自本事，就保护队伍的威尔森上尉而言，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枪手，两秒抬抢出膛，用一把自动步枪四百米打穿海盗的头，还有他们的地理学者伍兹，心里有最好的蓝图，仅仅凭借土地的起伏，河流的分布，砂石的比例就能分辨出地貌存在时间，其中发生过几次地质动荡，甚至不需要动用电子仪器，还有……。” 莫高山是我们这行出了名的，因此眼高心大，很少听说他会佩服什么人，可此队伍十几号人，个个都被他说的神乎其神，本领超凡，看来是真的达到世界一流水准。正因为如此，听到他说这足以扫荡大多数谜题遗迹的队伍，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黄金秘器全军覆没，让我和叶有为内心更加沉重。 “不好办啊，人家有备而来都无一幸免，我和老叶的时间可谓是迫在眉睫，恨不得整理好资料提前出发。顾五岳真是丢给了我们一个大难题，希望集结队伍的时候，他真能给我们找到几个有大能耐的人。”我感叹着说道。 叶有为看了眼莫高山，忽然站起来直白的说：“兄弟，我也学任老弟叫你一声老高，你的本事我从他口里也听得清楚，此次前行，路途坎坷，你要还恨我就捅我两刀子，我甘心接受，可气消了希望你能和我们一同出发，我的命不要紧，可任老弟是被我害的，有你的本事在他也能少许多烦恼多一份把握。” 叶有为说的对，毕竟人各有千秋，莫高山即便再有本事也有我知道而他不清楚的。此时被叶有为当面说了出来，我也期待莫高山随了我们心愿，三个人互相有个照应，能存活下来的几率自然大大增加。 莫高山把我正要含在嘴边的烟抢了过去，笑着说道：“捅你刀子还能流出黄金不成？其实你不说我也要跟你们走上一程，毕竟参子是我自小的好兄弟，像我亲弟弟似得，他出了事二叔可不会放过我，再者我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鬼渠阴弯沉了这样一艘大船……” 就在这时，莫高山的话语刚落尾，叶有为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我……” “你是谁……”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你真做了天涯好看都要要杀了你……” “……” 通话半分钟后，电话那头似乎挂线了，叶有为脸色如同盖城黑云，无数奔雷闪电隆隆作响。千钧一发之际，叶有为深吸一口气，紧握手机又拨打了一个电话，可遗憾的是提示已关机。终于，叶有为的脸色逐渐狰狞地，气如洪流奔腾肆虐。 忽然，叶有为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 “轰！” 厚实的纯木办公桌一角凹陷下去，叶有为的拳头血迹斑斑，掌指关节开裂交错，白筋在撕裂的肌rou上抽搐颤抖，很是可怖。 我和莫高山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去问是怎么回事。 叶有为此时的每一次呼吸在撞击着房间四壁，他站起身，从红木四脚衣架上取下大衣，走到大门才龇声对我们说道：“我小姨子可能被害了，就在郊外不远的实验楼，我现在要赶过去，你们别报警，路上我跟你们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