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坂时臣
其实将重伤的我送至远坂时臣的所在,也是我在昏迷之前灵机一动所想到的。 作为为人极为刻板的魔术师,只要没有表露出敌意,远坂时臣都会保留一份最起码的礼貌——拯救重伤之人应该只是举手之劳。 说了这么多,但其实我真正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看一看曾经在慎二口中一度被称为“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的远坂凛,在幼年时候的真正样子,居然可以让慎二即使不断被欺压的情况之下还念念不忘。 很可惜,我的愿望很难实现了。凭借美狄亚的魔术,将我送来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不被远坂时臣发现从者的身份就应该已经很勉强了,所以现在她应该已经找借口离开了。 “请问,送我来的那个女魔术使呢?”脑海里面闪过了很多的想法,但是面对远坂时臣的自谦,我并没有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将你送来我家的庭院门口就离去了。”远坂时臣转过身去从从柜子中拿来的两个杯子,然后又拿出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红酒,将酒倒入杯子之中转回来,将其中一个杯子交给我。 “这是从圣堂教会的宝库中交换而来的配方酿制的红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魔术回路的活化,消除过度使用魔术回路的隐患。” 魔术回路,隐藏于魔术师体内的,无法得见却又是实际存在的神秘道路,是魔术师乃至魔法使使用魔力、行使魔术、施展魔法所必须的条件之一,没有魔术回路,就无法凝聚魔力、调动魔力,自然也就无法使用魔术。 魔术回路是魔术师身体的一部分,魔力却并非如此,对于魔术师来说,魔力的来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取自遍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魔力微粒,将这些微粒吸取至体内,通过魔术师的魔术回路以及本身灵魂、血rou所孕育的本命魔力的调动,行走于魔术回路之间,并且通过魔术刻印将之转换为对应属性的魔力,最终才能行使魔术。 虽然很微弱,但是确实是存在的,外界的魔力,哪怕是再纯粹,也终归有着和魔术师不符合的瑕疵,这些瑕疵从根本上影响着魔术师在行使魔术之时,魔术产生的效果。 每经过多一条魔术回路的修正,从外界聚集而来的魔力微粒形成的魔力中瑕疵就少掉一点,因此就算有着精细程度相同的魔术刻印,消耗同样数量的的魔力来行使同样效果的魔术,所造成的结果也会根据行使者的魔术回路数量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效果。 而这一点,也正是我凭借己身在十年之间锻炼出的,几乎刻印称之为粗造滥制的魔术刻印在对抗正统魔术师之时屡次获得胜利的重要一环——六十道魔术回路将魔力修正到他人望尘莫及的纯粹程度。 这不仅完全弥补了我“因为魔术刻印过于粗糙而在行使魔术的过程中导致魔术效果下降”的问题,反而使我的魔术效果比时钟塔中那些“拥有三十条魔术回路的魔术天才们”更加优秀。 魔力的瑕疵在经过魔术回路之时会对魔术回路造成损伤,虽然轻微,但是每一次凝聚魔力、行使魔术都会使的损伤不断积累,最终成为无可挽回的严重伤害。这种伤害不仅仅会损伤rou体,更严重的会导致灵魂的衰弱。 慎二的爷爷间桐脏砚凭借庞大的魔力活过了数百年的岁月,但是到了第五次圣杯战争之时,自己几乎已经无法行使魔术了,甚至就算更换了备用的rou体,也会在灵魂进入的一瞬间rou体立刻腐朽,对于间桐脏砚来说,魔力瑕疵对魔术回路的伤害干涉到灵魂的完整性,正是导致这种情况原因之一。 针对这种情况,历来的魔术师们也有着各自应对的秘术来消除魔力瑕疵的影响,但是那些方法都是针对性极强,适用范围狭窄,甚至是只针对开发出秘术的魔术师自身才有效果。 如何在广泛的范围内制作可以有效消除魔力瑕疵影响的课题,一直是魔术师们经久不衰研究的问题之一。毕竟,在通往根源的道路之上,哪怕是一点点瑕疵,最终也许都会演变成致命的缺憾。 对于这一课题,只有少数势力获得了卓越的成果,其中圣堂教会之中的代行者们就有着其中一种成果——远坂时臣手中所拿的正是圣堂教会之中代行者们所使用的秘方,也许是远坂时臣和教会关系良好的原因,创始御三家之中,也唯有远坂时臣手中才有这个秘方。 当然并非说远坂时臣本人会因此不再进行类似的研究,而是对于我这个初次见面的外人而言,就算我有意无意之间表达了敬意,对于远坂时臣来说,拿出代行者们通用的魔术红酒也算是尽到礼貌了。 “真是十分感谢,因为魔术刻印才粗糙,魔力的损伤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呢。”我一边表示谢意,一边用双手接过远坂时臣递来的红酒——虽然有一只手不能使用,但是形式还是要尽到的。 “酒名叫做‘魔术红酒’,并非是多么珍贵的秘术,圣堂教会的代行者们应该都有着类似的秘术配方,而且只要多多阅读文献的话,针对自己的情况开发相应的秘术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远坂时臣当仁不让地接受了我的谢意,并且坐在了窗户旁的椅子上,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庭院之中。 “阁下正值此时节来到冬木市之中,想必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吧。”寒暄的时间结束之后,远坂时臣开始正是的交涉,表达着对于我值此时节到来的不满。 “就算是创始御三家,也不能掌握整座冬木市吧。以实话而言,我观察在冬木市的时间,可能相较于远坂先生而言,更要长久许多。”这当然并非是虚假的语言,但是却也巧妙利用的语言之间的漏洞。 毕竟我可是目睹了从第一次圣杯战争开始到第五次圣杯战争结束的所有过程,当然其中唯独缺乏了第四次,就算如此,我关注圣杯战争的时间也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人,包括创始御三家的发起者之一,更名为间桐脏砚的玛奇里家家主“玛奇里·佐尔根”。 当然我并不准备以此向远坂时臣叫板,“实际上我来到冬木市的目的极为简单,简单到一步足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远坂时臣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果然是为了圣杯而来吗?” “正是如此,不过我并非是为了争夺、独占圣杯而来,我的目的是观察。” “观察?” 远坂时臣对我的回答十分觉得有些疑惑,毕竟对于一个一心追寻根源的魔术师来说,面对可以通往根源的道路不去争取,反而在一旁旁观这种行为完全无法理解。 “没错,从学习魔术的第一时间开始,我们就被教导追寻根源是每一个魔术师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说,追寻根源是魔术师的目的,而并非是‘我’本人的目的。”我将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说出来,其实在一直以来,我就有着这样的疑惑,如今刚好说出来,也许可以从远坂时臣口中得出一些结论。 “对于‘我’本人来说,追寻根源与其说的最终目的,倒不如说是一种手段,为何要追寻根源,抵达根源之后‘我’又可以做一些什么?这种疑问自从学习魔术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我。我向导师询问,却被斥责为无知,向神父诉说,又被斥责为异端,向普通人描绘,则被当做神经病。”
“根源,乃是世间一切之睿智,若是可以到达根源,则一切的疑惑都可以获得解脱。也许有些人会这样说,但是很可惜,真正的根源并非是如此简单。吾辈身为魔术师,对外,追求的并非是根源本身,而是到达根源之后的荣耀。”远坂时臣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问题,因此稍微沉吟一番才有了回复。 “而对内的目的也并非是根源本身,而是为了从根源之处得到那睿智,用以解除迷惑。在此世间有诸多未解之谜,我等魔术师穷尽一生前去解读也许都不能知晓皮毛,因此我等魔术师所处之世界被称为‘神秘’。追求睿智,破解神秘,解读未知之谜,才是魔术师的最终目的,最起码对于我而言,此乃是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最重要的目的?那么对你远坂时臣而言,妻女又算什么?”我不由得出声质疑道,远坂时臣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一种光芒,那是一种狂热,这一刻我就明白了,此刻站在我身前的男人,不管表面上是何等优雅,但内心却是那种可以被称为偏执的家伙。 对,远坂时臣隐藏在外表之下的,其实是一种被称为偏执狂的存在。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改变了这一印象。 在我问起他的妻女的时候,远坂时臣眼神中的狂热神色迅速褪去,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但是在沉吟一下之后,远坂时臣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软化。 “葵和凛……吗?确实,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葵都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如果以魔术师为标准的话,葵有着惊人的魔术天赋,她的天赋超越我至少三倍以上,可惜魔术师的血脉已经淡化,就算有着惊人的魔术天赋,但是无法凝聚魔力的话,就完全没有作用了。” “而凛……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足以让我自傲的女儿不是吗?”说到这里,远坂时臣的视线再次从我的身上转到了窗外的庭院之中。 我几步来到他的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庭院之中,远坂葵和远坂凛母女正坐在那里,开心的笑着。 之后又继续交谈了几句,远坂时臣便推门离开了房间,并且告诉我在圣杯战争期间,一个孤身的魔术师最好不要到处走动,以免引来其他御主的觊觎,毕竟一个魔术使,无论是作为饵食供英灵汲取魔力,还是通过魔术炼制成傀儡所能产生的效用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人。 虽然远坂时辰说的极为凶险,但是细心体会一下,还是可以理解到他的善意。 对于一个以前素未谋面的初遇者,一般的人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三种反应:善意、恶意或者无意义。 而远坂时臣毫无疑问是第一种,会对陌生人产生善意的人。 当然与我适时的表示出了立场有着深切的关系,但依然不妨碍我对远坂时辰做下定义,远坂时臣和卫宫士郎是那种看上去有着本质差异的家伙,但是是极为相似的家伙。 然后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换一身衣服,就在此时我的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一对腥红色的眸子盯着我,眼角带着笑,眼神深处却是极为混沌,嘴角同样挂着笑容,却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不屑的讥讽。 这正是我要夺得圣杯的过程之中要交战的最大敌人,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他的出现让我知道,接下来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