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四节 漪涟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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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不解地问:“孔雀?我非常喜欢,但您是否愿意倾听我朴素的心灵,回答我的心声?” 洛桑活佛:“孩子,那孔雀引起你的共鸣,我理解你内心的憧憬。” 林森:“也许,这就是我的仰慕之情。您幽僻的居处,是我心中唯一的宝藏,圣物,让我的灵魂深深的触及。” 洛桑活佛:“高原的牧场一望无边,黄河的源头清澈尉蓝。” 仁次:“提起黄河,人们都说,九曲黄河十八弯,万里浊沙入海边嘛。” 林森:“黄河的浑,可是世人皆知呀。可它的源头,却清澈照人。我知道,藏族同胞亲切地称黄河为玛曲,那是啥意思。活佛大人,你说?” 洛桑活佛:“在藏语里,‘曲’是河的意思;‘玛’是‘玛甲’[孔雀]的简称。孔雀河,就是黄河刚刚孕育成熟的勃勃英姿。” 林森:“一进入黄土高原,黄河就变成了一条咆哮肆虐的‘黄龙’了。也难怪,唐朝诗人罗隐要不无伤感地吟叹,黄河‘才出昆仑便不清’了。” 洛桑活佛:“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不知什么时候,青海高原上,这一块得天独厚的绿洲上,人烟忽然繁盛起来。黄河上架起了溜索,石崖上开出了阶梯,羊皮筏子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码头的巨石旁边,那就算是连接黄河南北两岸的渡口了。” 林森:“可我想知道,你为何去到茫拉寺,茫拉寺为何香火繁盛?” 洛桑活佛:“这可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林森:“那好,我洗耳恭听。” 洛桑活佛:“五百年前的明朝,有个湟水之滨的人,叫宗喀巴,在西藏创立的喇嘛教新派——****,受到了皇上的青睐。宗喀巴的弟子释迦也夫,前往北京面君的途中,从那儿路过,他手下的一个小喇嘛看见那儿,青山绿水,忽然顿悟,禅心触动,要求留下来,兴建佛寺,传教收徒。” 仁次:“啊。这就是起因,我心中的茫拉寺,我去过那里,听过那里的晨钟暮鼓,聆听过佛爷的淳淳教导。”他虔诚地说。 林森:“那后来呢?”他迫不急待地问。 洛桑活佛:“看到此情,释迦也夫大为感动。当即代表宗喀巴表态,称赞这位喇嘛普渡众生的善心,又随口给这个尚未破土动工的寺院起了个名字——茫拉寺。” 林森:“啊。活佛就位在茫拉寺?” 洛桑活佛:“自从茫拉寺的金顶红墙,在平坝的最高处魏然屹立后,茫拉镇就远近闻名了。” 仁次:“我知道。笃信虔诚的佛门徒子,在庄严三金钟长鸣中,朝着飘渺缭绕的香烟寺庙,一步一叩头,直叩到茫拉寺的碧砌丹楹前。我看到,金瓦大殿门前的松木地板,用不了几个月,就被他们的手,膝和前额磨出了深深的坑。” 洛桑活佛:“是呀。这就使虔诚变得从容。幸亏寺院周围有的是千年的古松,可以年年更换。” 仁次:“那些木板就是人们的盛赞。” 洛桑活佛:“换下来的木板,起初都被掌管炊事的小喇嘛,当作柴烧了。” 林森:“可惜呀,可惜。那可也算作是历史的遗迹,却当柴劈,烧了去。” 仁次:“但,那也是化作一阵佛烟,直上青天,唤起徒子的思念。” 洛桑活佛:“二位莫把心担。后来,从某世活佛开始,这些木板被逐年保存下来。每当盛典的日子,便给它披上尊贵的哈达,奉在殿前。” 仁次:“那到底有多少年?” 洛桑活佛:“这好算。到了我就位的那一年,整整齐齐堆放在偏殿的松木地板,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五十块。” 林森:“活佛是一寺之主,那您是怎样入寺就位的?” 洛桑活佛:“你是远道香客,有所不知,我不怪你。”他微笑着说:“若是老活佛圆寂了,****规矩,不兴民主选举。要找到老活佛转生的灵童,来继承他的衣钵。唉。不瞒你说,我就是那穷苦人家出生的转世灵童,就位在茫拉寺苦练修行,为普渡众生,时时祈祷诵经。这就是我的一生,超脱自我,潜心修行,取得真经,就众生出水火。才去拉萨朝圣,印度取经。” 高雅雯接受摩顶后,意犹未尽,接过话头,轻声地问:“老活佛。那转世灵童……后来怎样呢?”她关切地说。 洛桑活佛:“小女施主。那女人听说自己的儿子是‘转世灵童’马上趴在地上,给儿子磕了个响头:活佛赐福,活佛赐福……佛光满屋,佛光满屋……” 高雅雯:“您就是那转世的活佛吗?” 洛桑活佛:“正是。那可怜的女人就是我阿妈。惨哪。孩子被抢上马,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刷刷。他刚要张嘴喊,抱着他的随从,捂住他的嘴,双腿一夹,策马离开了帐房。” 高雅雯:“那女人就不要她心爱的孩子了吗?” 洛桑活佛:“那里。这事儿由不得自己。那年夏天,青海湖边的巴塘草原,发生了瘟疫,死牛羊遍地,景象惨凄。官布经师对手下说:赶快接走灵童,离开这不祥之地。” 高雅雯:“就这样,您走了。那您阿妈呢?” 洛桑活佛眼含泪水:“官布经师骑在马上,对我阿妈说:三天之内,不要离开这个地方,佛爷会保佑你们的。” 高雅雯:“你老阿妈真平安无事吗?您走了,她不难过吗?” 洛桑活佛:“马队在暮霭中消失很久了,老阿妈……还在帐房门前痴痴地站着。在她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巨大的灵光圈,自己的儿子就在里边,闪着希冀的光芒,十分刺眼。老阿妈望眼欲穿……” 众人的眼圈湿润了。 高雅雯已泣不成声,站着一声不吭。 林森为了转移话题,说道:“你的家在青海湖边,这使我想到,它是我国第一大内陆湖泊,也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但,这都是教科书上的东西。还有许多具体问题需要请教您?” 活佛:“它浩瀚缥缈,波澜壮阔,是大自然赐与青海高原的一面巨大宝镜。” 高雅雯:“它为什么被称为青海湖呢?” 活佛:“青海湖,古代称为‘西海’,又称‘鲜水’或‘鲜海’。” 高雅雯:“藏人也是这样称呼的吗?” 活佛:“藏语叫做‘错温波’,意思‘青色的湖’。蒙古语称它为‘库库若尔’,即兰色的海洋。” 高雅雯:“照你所说的意思,青海湖原属藏蒙之地?” 活佛:“也不见的,还有另一层意思。” 高雅雯:“还有别的含义?” 活佛:“别急,我告诉你。由于青海湖一带早先属于卑禾族的牧地,所以又叫‘卑禾羌海’,汉代也有人称它为‘仙海’。从北魏起才更名为‘青海’。” 高雅雯:“那地方,我没去过,具体啥样子?你说说?” 活佛:“若不嫌我啰嗦,我就说说。青海湖,湖面东西长,南北窄,略呈椭圆形,乍看上去,象一片肥大的白杨树叶。” 高雅雯:“它周围的地形地貌,我们还不知道?” 活佛:“我知道,青海湖的四周被四座巍巍的高山所环抱:北面是崇宏壮丽的大通山,东面是巍峨雄伟的日月山,南面是逶迤绵绵的青海南山,西面是峥嵘嵯峨的橡皮山。” 高雅雯:“那青海湖四面环山,景色一定很好看,很壮观?” 活佛:“假若你站在山的峰巅,举目环顾,犹如四幅高高的天然屏障,将青海湖紧紧环抱其中。” 高雅雯:“那定是一幅好风景。” 活佛:“你若身在其中,定会感动。从山下到湖畔,则是广袤平原。眼前,苍茫无际的千里草原,而烟波浩淼,碧波连天的青海湖,就象是一盏巨大的翡翠玉盘,凭嵌在高山草原之间,甚是好看。” 高雅雯:“啊。真值得赞叹。那地方构成了一幅山,湖,草原相映成趣壮美风光,绮丽的景色一定很好看。” 活佛:“你还不懂。青海湖不同的季节里,景色迥然不同。” 高雅雯:“四季景色肯定不同。” 活佛:“初春时期,隆冬季节的景色我就不说了。但说夏秋季节,当四周巍峨的群山,和西岸辽阔的草原披上绿装的时候,青海湖畔山青水秀,天高气爽,景色迷人正是旅行的好时光。” 林森揉了揉眼,禁不住小声地问:“那真是个好地方,可也不是人间天堂。不然的话,怎会发生瘟疫,遍地死牛羊,一副惨像?” 活佛:“惨不忍睹啊。那时,我的命运,我也作不了主,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高雅雯:“后来,您知道你阿妈的消息吗?她们是否脱灾离难,还在家园?” 活佛:“后听人谈,那事儿仿佛就在眼前。只隔三天,官布经师领着茫拉寺的坎布,又来到那里。帐房如故,没有炊烟,少了猎狗,草地上僵卧着几头牦牛,山窝窝僵躺着几只死羊,分明是发生了瘟病。帐房里,阿爸和阿妈并排躺在地上,身子冰凉。一提这事,我好不悲伤……”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一缕黑血从他们的嘴角流出,凝在满是痛苦的脸上。只有阿妈半睁的眼珠里,似乎还存留着一线希望。”说着,他已是泪水汪汪。 高雅雯终于说了一声:“啊。就是这样的灵异?” 此时的气氛,有如地牢一样窒息。 人们默默地站在一起,每个人的内心似乎在窃窃私语。 他们仿佛听见模糊的呻吟,微弱的呼唤,从远方传来…… 老人强压抑着激动:“是不是梦幻?有人在苦泣?啊,我知道,只要有谁,命中注定了动荡的生活,就应该独自面向风波,不要连累亲人。可我没有做到,过去多少温柔的梦萦绕着我的心头。我,一个迟暮的老人,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打击?” 可,他的嘴唇张着,虽说不出话来,胸膛却在异常平静地呼吸,内心还在祈祷亲人安息。 高雅雯心头颤栗,不由地离开老人的视线。她轻轻地移步,向老人靠近:“可敬的老人,您的一生,一切都是神秘珍贵的。啊。我想知道,您的秘密?” 洛桑活佛:“我可不是故弄玄虚。你们还要知道什么?”他早已平静下来。 高雅雯心里飘过了思虑万缕,一丝比一丝更为沉郁。她急切地想知道一些老人的过去,于是,她问:“你会说出您到茫拉寺时的秘密吗?我想知道一个灵童刚到寺庙时的情景。” 洛桑活佛:“这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一些残破的儿时记忆。你们想知道的,我早已都抛去了。” 他想起了故乡,记起了爹娘,那一些熟悉的儿时朋友和家庭,美好日子已经逝去,儿歌已经不唱,想起了过去的一切美梦。现在,自己的一切却献给了至高无上的神明。 仁次:“啊。佛爷,回答我们吧?” 众人:“啊。我们想知道,你是多么伟大?神圣?” 林森:“我们虽然有这要求,但您是否愿意,这还要随您的心意?” 起初活佛默不出声。后来他点头默许。 高雅雯看透他的心思:“我们是想倾听灵童的名声。因我们仰慕您。您要理解我内心的憧憬,这就是我扑素的心灵。” 洛桑活佛:“无论我的命运怎样变换,我还是要满足一个纯洁少女的心愿。” 高雅雯:“您的话语,为我的灵魂深深珍惜。” 洛桑活佛:“我这个本应在家嬉闹玩耍的小男孩,官布为我起了一个新名字:洛桑——我趴在身穿黄色袈裟坎布的背上,无助地望着奔流不息的玛曲。坎布缓缓地登上石阶,经师不停地念经。石阶旁,山坡上,屋顶上,到处都是热泪盈眶的信徒。他们匍匐着,跪拜着,喃喃地念诵着那万能的六字真言。从此,我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呼童役仆的生活。每天除了祈祷念经,顶礼焚香,举止还要受到清规戒律的约束。当然,除此之外,无所事事。” 高雅雯:“这就是您的秘密?是不是还有更深的东西?” 活佛一听,忙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声地说:“孩子,我本不想告诉你,怕玷污了你的心灵。” 高雅雯:“这是真话,我很重视。可我很想知道?” 洛桑活佛:“也许,这谦卑的敬重,终于把我的心打动。让我告诉你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高雅雯点点头,期待着…… 而圣灵,则主宰着他们的思想和感情,终于充满了那少女的心中。在那远离人世的荒野,这活佛在寺中,度着平静的岁月。没有美妙的幻想,没有欢愉的家乡,只有那荒芜寂寞的时光。藏着那肮脏的秘密,不被人知。 寂静正笼罩着山野,活佛则端然静坐,慢慢向少女倾诉着禅言。 她似乎在接受上苍的指令,就想做了一个梦,在她面前,那幽深的苍穹突然打开,一群魔鬼在喧腾,sao动……现出了原形,让她知道了从未了解的事情。 活佛娓娓道来:“当我长大成人,不但经文可以倒背如流,自己还读了不少堆积在藏经楼上的经卷。” 高雅雯:“那您肯定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了?” 活佛:“哪里。官布经师为使我不然俗尘,不生凡心,平时绝不许我走出寺院一步,就连晒佛爷等等,一年里难得一两次的盛典,活佛必须和芸芸众生见面的时候,官布经师也都让小喇嘛们,把我团团围住。说是‘怕秽气熏走了灵牲’。” 高雅雯:“哪您是怎样打发日子的呢?” 活佛:“开始那十几年当中,我是苦对青灯,诵佛念经,世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全然不晓。然而,在青灯黄卷,香鼎经纶之外,我竟然也有了一件玩物。” 高雅雯:“啥动西?值得您玩赏?” 活佛:“那就是一串念珠,再我手心里每天搓磨,消磨时光,胡思乱想。” 高雅雯:“那一挂念珠是怎么回事?” 活佛:“这念珠是茫拉寺活佛的传世之宝。寺院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位活佛在世的时候,都要给它增添一件不辱后世的珍玩,或异国珍珠,或波斯猫眼,或蓝田古玉,或印度钻石。” 高雅雯:“啊。那可真不少宝贝呀。” 活佛:“唉。也真是,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琳琅满目了。可我特别喜爱一颗雕磨得璀璨夺目的水蓝宝石,它足有大拇指肚那么大,滴溜溜圆,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高雅雯:“是呀,那无价之宝的那颗蓝宝石,一定使您想起了一碧万顷的青海湖……” 活佛:“它搅扰着我那思乡的心。仿佛那包容了湛蓝的天空和大地的湖水,都凝结到这颗宝石里面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这纯洁的少女似乎对这深邃的语言不懂。她暗想:“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难道他就将是被抛弃的人,苦苦地捱过青春的年华?那么,他会脱离这个凄凉的寺院?把悲哀的岁月一刀两断?对于他,人生珍贵的童年,早已逝去,不再回返,在这荒漠的世界里,他还有什么留恋?回到那久已盼望的乐园?谁知道,是绝望的幽禁的哀愁,把他带进了痛苦熬煎的坟墓,受着经师严酷的监视,还是另有缘由?”这一切都让她摸不出头绪。 于是,她禁不住地问:“在那寂寞的寺院,活佛……您还有什么留恋?” 活佛回想的面孔,突然呆住,他失神的眼睛尽在张望,苍白的脸庞有些异常,但却不惊惶。不过,嘴离喃喃不停,热泪也不禁涌流。然而,在他的心底里,却燃烧着他沉痛的情感。 活佛:“岁月将我变成一个出落的少年。那时,我风度翩翩,皓齿红唇,明眸修眉,白净的脸,细嫩的手,修长的指,带着宝石戒指,再把金镶玉软缎袈裟一穿,真有超凡脱俗之质,出神入化之姿。” 高雅雯:“那时,是什么思想在你的心头飞掠?在那寂寥的世界,青春飘浮着您,究竟要到哪里?谁知道,那小小心灵的底层,是多么幽深,多么迷离,多么幻想?您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活佛:“在幻想中,少年是多么任性,我的心就象天上的风,希望吹到家乡中。” 高雅雯:“那您干了些什么?” 活佛:“我不必自夸,你也不会知道。那些日子就象是在瞎胡闹……”他内心的悲伤还未平息。 高雅雯:“您不说,我怎能知道?” 活佛:“我说这话可不是把你欺骗。你不问,这事儿我可不好意思谈。” 高雅雯:“啥事,使您难以启唇?” 活佛:“唉。你不知道。每当我在十分罕见的场合,出现在大庭广众的时候,千百双眼睛,便不错眼珠儿地盯住了我。眼下,诵经声宛如闷雷,振耳欲聋地从大地上滚过。” 高雅雯:“那好哇。这证明活佛您德高望重,声名远扬,广受称赞,内心能不平坦?” 活佛:“可你说了不算。我内疚哇。” 高雅雯:“为什么?” 活佛:“那是身不由己。如果有人能被我摩一下头顶,那就是万幸,就是得了永世的幸福。” 高雅雯:“那您还内疚什么?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活佛:“罪过啊,罪过。孩子你有所不知。据说,一位来朝拜的香客,荣幸地沫了摩顶之恩,十分感恩兴奋,走下石阶的时候,只顾虔诚地念经,一头栽到黄河里去。” 高雅雯:“那他一失足,岂不成了千古冤了吗?” 活佛:“你哪里知道。他落入水中后,不见挣扎,不见踪影。” 高雅雯:“那是说,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活佛:“可那官布经师却说:这个香客,已经乘了浮搓,逆流而上,进入极乐世界去了。” 高雅雯:“那,就没有旁的人看见了吗?” 活佛:“此事,众说纷纭。竟也不知是有人看花了眼,还是生出了幻觉,便说,亲眼看见河里有一朵莲花,载着那人飘然而去。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高雅雯:“那时,您终结了痛苦的熬煎了吗?” 活佛:“那能有什么办法,是他们把我推到罪恶的边缘。” 高雅雯:“那为什么?难道纯净的寺院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活佛:“由于活佛的灵异,茫拉寺的声望越来越高。四方来朝圣的信徒,一年到头,川流不息。一捧捧的银元,一捆捆的钞票,被一双双粗糙的哆哆嗦嗦的手,投进了金瓦殿里的香火钱柜。这其中有多少化作供奉佛祖的香烟,又有多少饱了喇嘛们的私囊。将是佛门永远的秘密,凡夫俗子是绝对不可知的。” 高雅雯:“佛门净地,经有此等污浊之事。不可思议。我想,那‘慧眼识灵童’的功劳,自然会落到那官布经师的头上……” 活佛:“你真是精灵无比呀。这事能叫你一眼看穿,真不简单。他有了功劳,获得了荣誉,使他在茫拉寺的地位,一下子上升到了活佛一人之下,三百喇嘛之上显要位置。” 高雅雯:“那您就在这污浊的地方度日吗?” 活佛:“学经文,最枯燥。我只爱站在庭院里,听自由的飞鸟啁啾。爱站在钟楼上,眺望埋藏在山谷里奔流不息的玛曲。于是,每天晨祷晚唱的时候。官布经师,总要对我多加训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经典乃佛门之本,不可疏忽。早晚念经,必须心鼻口正,眼观鼻,口问心,闲思杂虑,一律除去,才能入静入定,诵咏真经。” 高雅雯:“您真是那样做的吗?” 活佛:“他说归他说,我做归我做。在那沉默无闻似昏睡的寺院,我反复徘徊在寂寥的回廊之间。虽有尽情的享乐,可我却没有欢颜。虽然那金色的宫顶金光灿烂,他们欢腾地饮宴,可我依旧望着那绚丽的雕栏,将慈母怀念,泪珠从不间断。” 高雅雯:“那您,在凄凉的日子里好不悲伤,思念爹娘。” 活佛:“阿妈,阿爸,今生今世,我怎能忘……” 高雅雯:“这隐含着一段母子深情。这禁锢也太惊人,太残酷了。这情感象投进了茫茫大海的深处,无边无际,无头无绪。您象一叶孤舟,遂波逐流。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 活佛:“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登上钟楼,极目远眺。心境又回到了儿时初结识的伙伴——青海湖畔。忽然,山下飘出歌声,声声动人,字字入耳。” 高雅雯:“那歌唱了什么?让您怦然心动?” 活佛:“那歌词我记忆犹新。”他不由地说了出来:“茫拉寺修下的金瓦殿,欢喜佛就画在了上边;把我的好花儿见一面,心坎上开了红牡丹。” 高雅雯:“红牡丹,那好看,在人间,尽管看。这歌写得不简单,多少情义在里面。” 活佛:“那个余音未断,谁知,从长长的石阶下面,也升起一串歌声,仿佛是玛曲在唱。” 高雅雯:“那是谁在唱?” 活佛:“当我隐蔽在钟楼的一角,在黄昏的时候,静听着下面的来访的歌声,那情景将我打动。我怎能忘记那美妙的时辰,我怎能忘记那黄金的时光。” 高雅雯:“是这样么?或许梦神以隐秘的魔杖,把一切化入不真实的梦乡。于是,您的眼睛模糊了,将幻觉当作现场,陶醉于甜蜜的思想。或许,那就是你心中多年积聚的幻想,迷惑着您如梦。” 活佛:“或许,意外的梦比现实让我更清醒。那突入其来的歌声,可给我带来不自主的心跳,那么有吸引力地落上我的眼睛。” 高雅雯:“所以,您才不知不觉有了快乐的味道,让迷人的梦把您的疲劳消尽。痴心地等待着下面唱歌的人。” 活佛:“是那欢乐之神,给我送来了唱歌的人,让我感到人生的欣慰。” 高雅雯:“我想,在您的长夜里,必然梦深。或许,那是甜蜜的不受任何干绕的梦,令您愉悦感动。假如您最珍视飘忽的梦,那就请您重复那令您陶醉的歌声。” 活佛:“我虽唱不出来,可,你先听听唱词,我再往下讲。” 高雅雯:“我可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我愿意享受这一课。” 活佛:“茫拉寺修下的金瓦殿,清山绿水影在里边;见了心上人话甭谈,一开口先唱个‘少年’。” 高雅雯:“这歌词寓意非凡。将把您疲惫的心灵激起。” 活佛:“唉。这仅仅是梦想的开始,令人惨不忍睹的事还没发生。那些僧众就给我敲起了警钟,上紧了捆绳……” 高雅雯:“那么说,以后的日子,您仍坐在寺院,对这暗淡的烛光诵经?可,那时,您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让您暗自伤神?” 活佛:“那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高雅雯:“因此,您说吧,我听着。” 活佛:“那时,我痴痴地听着,痴痴地看着。只见从山林里走出一个少年,焕发着勃勃英气。他背着一捆柴,用褴褛的衣衫檫着汗。恰好那时,一位背着木桶的姑娘,爬上了石阶。当她一撩垂到额前的黑发,一抬头,恰与我打了个照面。我觉得眼前一亮,看到她灿烂的容光,映入我幻想的华庭。那是一种鲜明的幻影,将我从那被青灯黄卷麻木了的神经唤醒。” 高雅雯:“在那灵魂出窍的时刻,您都想些什么?” 活佛:“在那灵感澎湃的时刻,绪绕在我脑间的是许多往事,在我头上盘旋。” 高雅雯:“啊。沉默的人终于有思想了。” 活佛:“飞翔在蓝天碧水间的白天鹅,跳跃在茵茵青草地上的小马驹,散牧在帐房周围的牛羊……让我不能不联想。还有,老阿妈那捧着糌粑的手,递给我瓷碗里奶茶的清香,这一切,我怎能忘。那融在火塘里驱散冬夜凛凛寒意的母爱……老阿妈口述那神怪的流传,犹如在眼前。还有那残破帐房里风雨的喧声,一切都激动着我柔弱的心灵。” 高雅雯:“于是,您奇妙的梦开始滋生?那少年,那姑娘,后来呢?”” 活佛:“他们相依相偎着走远了。而我的心却不平静了。从此,我这个看惯泥塑木雕的人,便每天立在钟楼上等待了。那姑娘倒是常来背水的,那小伙子却难得一见。歌声自然也就难得听上一回。可,那曲儿和词便都记在我心里。” 高雅雯:“您愿把这感情与世分享?” 活佛:“是人,谁能守住这心灵的情感?” 高雅雯:“不错。可我知道,您有崇高的声名,广大的信徒,也代替不了您秘密幻想的慰籍。” 活佛:“可,一个恶魔主宰了我的命运。” 高雅雯:“难道说,您心中的秘密让人知道?” 活佛:“这实在大出官布经师的意料。诱惑,魔鬼的诱惑。官布经师不能等闲视之了。他绝不能让他亲手培养造就的德高望重的活佛,遭受凡间的诱惑,纯洁无瑕的心受到污秽。他决意采取断然措施。” 高雅雯:“他要干什么?要把您赶出寺院吗?” 活佛:“他不敢,他没这个胆。从此,官布经师总是训诫,宣讲‘四大皆空’的佛教本义。在一个乌云密布的黄昏,晚祷结束了。官布经师宣布:奉佛主旨意,今天要处罚一个魔鬼,一个sao扰净土,侵yin佛门的妖孽。” 高雅雯惊诧地说:“魔鬼,妖孽?难道它们在茫拉寺密密地隐藏?” 活佛一脸凄惶,语调悲伤:“请容我把那悲惨的故事说出。” 高雅雯:“你不必迟疑,请讲讲你亲眼所见的。啊,为什么您还深深的叹息?难道这里面还有您痛苦的回忆?”
活佛:“那些人丧尽天良。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被他们带到庭院当中。她的面孔被各种颜料涂得乱七八糟,如同戴了一张‘煨桑’时,拌演魔鬼的面具。她披头散发,已经支持不住,由两个喇嘛架住,颤微微地站在石板路上。眼泪汪汪,目无灵光。” 高雅雯:“啊。难道她中了恶毒,喇嘛们给她救治?”她想象着问。 活佛:“这就是那少女奇异悲惨的命运。在我的脑海里,长久地充满她的血写的记忆。” 高雅雯:“难道在残酷的命运里,她的花冠已经凋零?她等待着命运的捉弄,是否了此一生?” 活佛:“那就象冬季凛冽的风,呼啸着在她头上盘旋,她就象一片弥留的叶子,在寒流里颤抖。” 高雅雯:“这让我也难受。可她这凋零的花,不知能开得长久?” 活佛:“在那非常时刻,官布经师指着少女,对我说:从地狱里,升上来引诱你的魔鬼,就是她。” 高雅雯:“她干了什么,竟惹得他们如此害怕?”她不明白下面发生了什么。 活佛:“我惊愕了,可怕的阴谋,早已阴蓄再官布的心中。不。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少女的身影,那身上的裙衫,确实映入自己的眼帘。我茫然了。” 高雅雯:“那若是你亲眼所见,您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活佛:“都怪我无能,怨恨自己的眼睛,竟把一切看清。” 高雅雯:“那您究竟看见了什么?让您惶惶不安,愤恨恼怒不休?” 活佛:“官布经师说: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佛门净土,怎能容得这样的妖孽作崇。他挥了挥手,架着少女的两个喇嘛,狠狠地撕掉她身上的衣衫。” 高雅雯:“啊。无耻。他们怎能这样干,剥露她的衣衫,侵犯妇女人权?”她惊得说不下去了。 活佛:“禽兽不如。啊,可爱的女人,露出她那洁白的玉体,却被涂上漆黑的条纹。那样子竟和璧画上,地狱图里面目狰狞的魔鬼如此象似。两个喇嘛把她赤条条地绑在木桩上,用皮鞭狠狠地抽着。她身上的肌rou抽搐着,流下的鲜血和墨汁,在青石板上聚成黑紫色的一滩。” 高雅雯惊恐了:“啊,她不羞吗?她不疼吗?她不哼吗?她不喊叫吗?啊。残酷的人,如此狠心。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定要遭到天谴。” 活佛:“事情发生得竟如此惨烈突然,变换多端。我全然痴呆了,我不明白,她一个纯洁无瑕的姑娘,怎么一下子会变成魔鬼?” 高雅雯:“那经师,那喇嘛,都不是人?他们才是地狱里的阴魂。”她愤愤地喊。 活佛:“那事儿象霹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开,可我却无法粉碎她身上的锁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所受的凌辱,听着她嘴里声音发出的呜呜。” 高雅雯:“您如无雷轰顶。可,那是她在哭?在控诉?” 活佛:“可是,等我理解,已经太晚。她是在喊叫,在咆哮,在呼号。你不明白,这是被割去了舌头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号。” 高雅雯:“天啊。是谁蒙蔽住了他们的理性,让他们便成禽兽不如的畜牲。”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神情发呆。 活佛:“这事儿一生一世都在折磨着我。我该怎样区别仙境和地狱,佛祖和恶魔?”他露着痛苦的表情。 高雅雯:“你伤心的是那难忘的情形。” 活佛:“那残酷的迫害,一直笼罩着我的头顶。” 高雅雯:“那时,您的热血一定在沸腾,因为她震惊着您整个的心灵?” 活佛:“可我却麻木得无动于衷。一步也迈不动。” 高雅雯:“难道您……枉然地闭着悲伤的眼睛?” 活佛:“没有……我看得清。官布经师一举手臂,鞭打便停止。喇嘛拿着刀,捆着身子的绳索,刚一割开,她就象一张破羊皮一样,瘫在地上。紧接着,电闪雷鸣,雨滴在青石板上,迸出无数碎片。” 高雅雯:“那是苍天在落泪,不忍心看着姑娘受罪。那是苍天在发怒,不忍心看着那姑娘受苦。” 活佛:“她象一支残花,命运看着她凋零。” 高雅雯:“我想,您会用颤栗的手捂住眼睛,省得那惨景映入您的心灵?” 活佛:“可,我早已麻木,手已举不动。你可能不相信,在我眼前,飘忽着一群幻影。” 高雅雯:“哪……您看到了什么?” 活佛:“那情形就象幻梦。恰在那时,西边天际忽然裂出一线光亮,露出蓝天。吓得他们个个惊慌。” 高雅雯:“那是落山的太阳透过来的最后一瞥。在照耀着一个冤屈的人,照亮了那群恶人的嘴脸。他们才是魔鬼的再现。” 活佛:“那时,真出现了奇迹。雨滴被染成了金黄色,宛如串串断了线的佛珠,自天而降。吓得喇嘛们更加惊慌,他们急忙跪伏在地上,不停磕头,念起经来。” 高雅雯:“我知道,有一个愤慨在心里燃烧。那是****的迫害,正笼罩在您的头顶,惊您头疼。您还在迫切地倾听着她的呼唤,希望她转危为安,脱离折磨,祈盼着神圣自由的来临。” 活佛:“我啜泣的泪水早已被怒火烘干。” 高雅雯:“那时,您一定含泪站在那女人面前,内心对这天呼喊:天啊。请蒙蔽着我的眼睛,别让我看到这致命的情景。” 活佛:“我受够了,我要静谧。” 高雅雯:“但伤心难忘的事情,却时时折磨着您,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去。可,您希望发生奇迹。” 活佛:“我以幻想的火焰白白地燃烧着自己,在爱的深心里悄悄地折磨着我。” 高雅雯:“或许,那时您就象一个年轻的恋人,为女友的安危痛苦不安。可,自己又孤立无援,内心只能深藏愤怒的火焰。因为,您信仰佛,不杀生,所以,才不轻举妄动,去救她的性命?” 活佛:“那信仰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使我糊涂。我在等待她获取自有的一刻,因为她已经历经磨难,受尽折磨,佛……会让她的痛苦解脱。” 高雅雯:“活佛啊。我理解您为自由热血沸腾,因为那已倾注您整个的心灵。” 活佛:“相信吧,天降奇迹。” 高雅雯:“难道您所有的希冀,悲哀和蒙蔽,都蕴含在这奇迹里?” 活佛:“是那青春年华生命的逝去,在对造物主无声地抗议。那时,谁也没有在意,在雨水冲刷的刺激下,那堆血rou模糊的躯体,竟然蠕动着,缓缓向寺院大门爬去。” 高雅雯:“她活了?” 活佛:“她活过来了。当她爬到门槛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我刚好和她对视,看见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的心紧缩了一下。” 高雅雯:“那些喇嘛就这样看着她爬走了?” 活佛:“对他们来说,那就象一个无知觉的活尸体。一个喇嘛提着皮鞭追上去,被官布经师制止。他不愿承担杀声的恶名。摆摆手:让她去吧。那个喇嘛邪恶的一笑,点点头。那小子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只见他取了一把草,塞在她的两股间。” 高雅雯惊愕了:“那……那为什么?” 活佛:“那是寺院的一种惩罚,给人拖一条尾巴……” 高雅雯:“让她变成畜牲?这天理难容?”她几乎说不出声。 活佛:“她在奋力地爬向通往自由的天庭。似乎全然不觉,只是向前爬,什么也不怕,爬出高高的门槛,爬过条石的阶梯,爬到平坝的尽头。毫不犹豫,一头栽下高高的石崖,跌入玛曲的滚滚急流中去了。” 高雅雯:“那您呢?您是郁郁地回忆着您的梦?这多么令人心痛……” 活佛:“在那时间里,我带着怯懦的思绪,试图猜测她在哪里归去?只见官布经师闭目合掌,虔诚地念叨着:哦。让魔鬼回到地狱里去罢。我感到诧异。玛曲既通往西天净土,又通往十八层地狱。真是神通广大呀。我想着,也许是茫拉寺正在当中的缘故吧?” 高雅雯:“然后,您就永远地被幽禁?” 活佛:“她死去了,灵魂溅在遥远的岸上,那浪涛凄凉的声音,象是她倾诉人间邪恶的幽响。从此,洛桑仿佛真的进入了‘无我’的境界。除了念经,不知道世界还有其它事情。” 高雅雯:“这真是一个凄惨骇人的故事。是谁将她送上了西天?是谁把她悼念?” 活佛:“是那些人的手把她送进了坟墓,在河水中孤寂地死亡。夜幕降临了,我只想睡觉。可是在蒙中,我愿意被蒙中的幻影所思念。在我的窗前,却有佛光照耀,那是一只飞翔的孔雀,在玛曲上自由的飞过。我的梦是否能回到故乡,看那草原上的河水潺潺,听那林中树叶簌簌作响,田野和山谷的幽静,青海湖面的金色的闪光。我的天,难道我只能躺在这屋中,静等黎明。然而,梦魂中的一切就范。甜蜜的梦却受到啼鸣鸡的唤醒,它干绕了我的梦幻。此时,那公鸡的啼唤,将晨光闪现。在晨钟暮鼓中,我每天一早一晚地熟读经文。想把她渐渐忘掉。” 高雅雯:“对您来说,那只是一场噩梦梦,给您的生活带来一串的痛苦。从此,您就这样地默默无闻?” 活佛:“也不尽然。在那些倒背如流的经文中,我了解了一些历史秘闻。” 高雅雯:“那您都知道了些啥?” 活佛:“波密金书,我读过,知道了远古发生过的事。在寺院外,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份古老的地图。” 高雅雯:“波密经书?您研究过?古老地图?那您是怎样获得的?” 活佛:“那事一过。官布经师一面派人,去西藏三大寺联系,一面加紧训练我的一颦一蹙,一举一动。” 高雅雯:“那为什么?” 活佛:“官布经师准备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先去西藏朝拜,然后云游四方讲经。他相信一定能成功。” 高雅雯:“要不然您就在茫拉寺过着平静的一声,忘记痛苦,没有思虑。可他为什么让您出门?云游四方?” 活佛:“如果真能达到他的目的,洛桑活佛的名字将名扬四方,不仅是茫拉寺镇周围信徒崇拜的偶像,而且也将成为请藏高原,甚至更大范围内佛教界的一颗新星。到那时,他官布经师就会身价百倍,不辱此生了。” 高雅雯:“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后来您出寺院门了没有?” 活佛:“当我走出茫拉寺大门,我的心豁然开朗。十多年来,我终于离开染着血红颜色的墙,就象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太阳。我贪婪地吸着自由的空气,将玛曲两岸的陡崖石壁作最后的一望。蒙泪对庄严的寺门和辉煌的金瓦大殿告别,去游历四方……寻找梦想。” 高雅雯:“或许名声只是官布经师的梦。走出寺院,你们的生活会是磨难的痛苦?” 活佛:“我愿意受这自由之苦。可在官布经师的信念里,佛门是无敌于天下的。他说:听我的吧。我们可以好好谈论经文,一路传经布道。然而,我们发生了争吵。你让一个无辜的少女死亡,为什么有使用佛规来把我教导?” 高雅雯:“那他怎样用话来对您答复?” 活佛:“那时。他好象有点顾了和踌躇,无言以对。可他却说:为什么把那事儿说得这样刻毒?” 高雅雯:“他不想改正自己。你可精神正常,他对您有什么办法?” 活佛:“我记得在深山老林里跋涉,那个年老的官布经师,头发花白了,还心满意足地过着饥肠辘辘的生活。虽然食不果腹,但,保护洛桑,是他的愿望,是他风烛残年的依托,是他登上莲花宝座的慰籍。” 高雅雯:“那个年老的官布经师,还能这样对您?” 活佛:“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就是在这种名利下追逐,没有思虑,没有痛苦。他牵着马,让我骑着,俨然是一位忠心庚庚的老仆。” 高雅雯:“从此以后,你们就在山谷和丛林里走着无言的路?” 活佛:“在山林里,岂非是在自己的寺庙,世间那样自在逍遥。” 高雅雯:“于是,你满怀忧思,骑在马上,胡思乱想?” 活佛:“我怀顾四周,心里叹息:这可不是北国的安乐窝,那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一切都随着时间逝去,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高雅雯:“你默默无言地听着风吹草动,可逝去的岁月还会在你眼前浮动,一一掠过。” 活佛:“不错。那女子跌入玛曲的情景,也不时地浮在我的心中。” 高雅雯:“你会看见,在波涛当中,在坚固的岩岸,有一个形像带着沉重的铁链,时隐时现,白色的浪头在喧响飞溅。” 活佛:“是呀。那微微的漪涟象仙女在波溅。在远处,一排排金瓦大殿直伸白云间。可那女人却永远安眠,离开人间。” 高雅雯:“可您却成了飘忽的宠幸者。还在做着梦幻。” 活佛:“可我却在摆脱人生的桎梏后,笑傲坟墓。” 高雅雯:“您怎么会想到坟墓?” 活佛:“那些行动,就象一场噩梦,牵制着我们的举动。” 高雅雯:“为什么?” 活佛:“因为劳顿饥渴的困袭,因为暑热的蒸腾,人马有病,唯一的马也死了。那时,我也经不起这种折腾,更经不起颠簸劳顿,人以奄奄一息。” 高雅雯:“您的命呢,是否顶好去到乡间?可,您怎能走出山林间?” 活佛:“谁知。年过半百的官布经师,怜惜我,不顾危险,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将我背起,蹒跚在茂密的森林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慢慢出了大山,来到人间。” 高雅雯:“这事实在稀罕,大出我的预料判断。你们虽然历经艰险,可最后的结局是否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