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时刻
刘三根夫妇紧张地盯着大女儿，连大气都不敢出。 “坏蛋蛋……”刘静嘴里嗫嚅着，眼眶中泪花闪烁。 “丫头……”刘子开小心翼翼地，笑容十分僵直。 刘静的脸纸一样苍白。 “啊——”她突然蹲下去捂住了耳朵，满脸惶恐。使劲地摇晃着头，霎那间一头乌黑整齐的秀发变得凌乱不堪，“不，你不是，你是坏蛋蛋。” 大琴连忙一把抱住女儿，不停地拍打着女儿的肩膀，口中不停地安慰：“别怕，别怕，静娃，妈在身边呢，静娃，你又犯迷糊了是不是，没事的，没事的，这是咱家里呢，咱家里哪里会冒出坏蛋蛋来呢，你说是不是。” “mama，真的有坏蛋来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坏蛋打人，小坏蛋帮着打，mama，怎么办……”刘静紧紧搂着大琴，身子害怕地颤抖着。 刘子开咬着牙，一拳头擂在墙壁上，痛苦地低吼一声。 刘三根怒视着儿子，要说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 刘子开忽然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刘静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刘静止住哭声，一脸错愕。 “丫头，坏蛋被抓了，今天正是大伙儿打坏蛋的时候。”话未说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狠狠地在自己脸上狂扇不停。 “子开，你疯了吗”大琴喝止。 大琴使劲去拉刘子开，可刘子开力大，一把将她推开了。 刘子开顺手抄起一条板凳朝自己头上砸了下去，众人阻拦已然不及，鲜血立即从头上涌了出来，顺势流下。 这时刘静却出奇地安静，她静静地望着刘子开，直到看到鲜血下腮帮，她突然一个激棱，接着颤抖着手摸了摸子开的脸庞，她的手好冰好凉，刘子开的心中一阵抽搐。 “流血了。”她像自言自语。目光空洞无神，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一样茫然。 “坏蛋就该狠狠地揍，揍流血了他就不欺侮人了。”刘子开恨声道。 “丫头，你也来打坏蛋吧。今天的坏蛋绝不敢还手。”子开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开娃娃，你这又何苦呢。”大琴关切中带着些许责备。 刘三根重重地叹了口气 “哥，疼吗？”刘静的目光突然转为柔和，继而是心痛和担忧，定定地看着刘子开，泪水哗哗地流下。 “不痛，”子开激动得热泪盈眶，使劲地摇着头，“只要你还能认得哥，哥一点都不感觉到痛。” “mama，我怎么了，你干嘛还搂着我。”恢复正常的刘静脸上有了红晕，竟然有几分娇羞。 在场所有人心中绷紧的弦不由得松弛下来。 刘子开咧开嘴，傻傻地笑着，鲜血混着不知汗水还是泪水顺势流进了他的嘴里。 咸咸的，甜甜的。…… “琴姨，”子开走进灶房，“有个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啥事？说呗！”大琴笑吟吟地对子开说。 “就是我妹这个病的事情，我之前听我一个狱友说他家母亲之前犯过这种病，听他讲起来倒跟我妹这个病好相像的，据说从他在一个乡村赤脚医生得了个方子，吃了几付就痊愈了，后来从没有复发过，于是他就把这个方子当传家宝一般记在心里了，我跟他关系好，讨要了来，也记在了心里，现在我把它写出来，你帮看下这些药材我们这能不能采得齐，完了给咱妹试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哦，真有这等好方子咱哪儿找去，开娃娃你快写出来让我瞧瞧。”大琴高兴得不行。找了笔和纸来。 不一会，子开把记在心里方子全部写了出来，大琴看了下，说：“这些也大部分还找得齐，就有一种叫鸡公花的草药不好找。” “我们这一带山岭都没有这种草药吗？”子开问。 “也不是没有，猎户黑巴那年追野猪就采过很多回来卖，这鸡公花也算得是奇花异草，这东西六月开花，花开三日即凋落，而且生长在山顶的山涧之中，不好找，再说找到了也难对上它开花的候。”大琴有些失望地说。 “我去！”子开坚定地说，“现在不正是六月吗，正是鸡公花开花的季节，琴姨你可知道黑巴采到鸡公花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大琴回忆了一下，说：“象头山吧，得，说说而已，你可不能真去，象头山可是咱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可别说爬上去要多久，这林子里树高荆茂的，早没了上山的路，据说还有野兽出没，这年头谁还上去过？没辙，可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哦……”子开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不能动上象头山这个念头，开娃娃。”大琴再三叮嘱。 “知道啦！”子开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走开了。 大琴看着方子，摇摇头，有些失望。 这天，刘子开起了个大早 他顾盼左右，轻轻敲了敲刘静的窗户。“笃笃笃”三下。 “哥。”刘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也许刚从美好的梦镜出来，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 “懒虫，快起床，太阳把屁股都晒糊了！”子开尽量压低声音。 刘静穿着睡衣，厥着嘴，惺松着双眼把门拉开，说：“你屁股才糊了呢。” 刘子开一愣：“你这毛糙丫头，衣服都没整好就溜出来了。羞也不羞。” 刘静“哎呀”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穿得太单薄，立即满脸通红，着急道：“死哥哥，你快转过身去。” 子开转过身去，笑着说：“丫头，你把门关了不就得了。” 刘静一愣，觉得也是，“呯！”一声巨响，把门关得地动山摇。 刘子开哑然失笑，这妹子，单纯得有些过头，有时一着急办事还像少一筋，小时候经常缠着他带着出去玩时，怕大琴不让，便经常以敲窗户三声为暗号，一前一后便溜了出去。 刘静穿好衣裳重新打开房门，粉脸还通红通红的。“哥，昨晚睡踏实了。” “蛮好的，一觉睡到大天光！”子开把头探到院子里再瞧了瞧，见大琴在灶房还没出来，于是压低了声音，“妹，帮哥一个忙。” “什么忙？”刘静忽闪着动人的双眼，疑惑地望着刘子开。 “帮我弄些干粮，就是饼干之类的，别给琴姨知道。” “饼干？”刘静更疑惑了，“用来做什么？” “我要去象头山一趟，路上当饭用。” “去象头山干嘛？” “打野猪，象头山的野猪又大又肥，rou贼香。”刘子开故意咂巴咂巴嘴。 “啊！不准去，打野猪太危险了，万一被咬了怎么办？不行不行。”刘静打了个冷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危险，哥不是一个人去，邀了得旺他们好几个大后生呢，个个身强力壮的，就是活的咱都要绑它个回来，得旺还带了他家祖传的大铳，野猪若不老实，‘呯’给它一铳它就僵了，知道吧，老安全了。” “那我也去，哥，好多年没跟着你去玩了，憋闷死了，小时候整日里做你的跟屁虫，那时多有意思。”刘静扬起头，高兴地说。 刘子开一愣，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戳了一下，连忙避开刘静那温情的目光，说：“不行不行，象头山哪是女孩了去的地方，这次不能带着你，咱爸跟姨知道了不扒了我的皮呢。” 刘静把嘴一厥：“那你也别去了，在家陪我，刚回来就跑出去，一点都不得劲！” “我不去可没正经事做，哥刚从牢里出来不做一两件光彩点的事，在村里可没法抬头了。”刘子开闷闷地说。 “哥，你别提坐牢的事好么？”刘静低下头去，眼泪突然“扑簌簌”往下落。 刘子开一下慌了神，“咚”一声单膝跪地，抓住刘静的手往自己脸上掴：“丫头，打坏蛋蛋。” 刘静擦了擦眼泪，扶起刘子开，说：“哥，你莫跟自己急，我没事。” 刘了开诚惶诚恐站起来，关切地问：“妹，真没事吧？” 刘静擦干了眼泪，露出勉强的笑容，说：“哥，我帮你去准备吧。”说着就往大房自己母亲的房间去了，临了回过头来莞尔一笑，眼里却含着泪花，轻声说：“老规矩，你放哨。”子开伸两两个指头，打出“耶”的手势，开心地笑了。想起小时偷零食，两人背着大人干过无数次这样的勾当，回忆起那时候的淘气，子开有觉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