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敕勒人与天地之歌
“义父,这个仆人真是无礼,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等?” 苏护淡然一笑,“我们用不着跟这种计较,狐假虎威算不得什么本事。我的朋友还是很好的,一会见了,你自然就会知晓。” 乌梅儿懂事的点点头,又好奇的问:“优雅jiejie也像角念jiejie那么漂亮吗?” “长得漂亮真有那么重要吗?”苏护反问。 “应该很重要吧,我若是不好,你还会喜欢我?”乌梅儿又问。 “义父收留你,是受你父亲所托,跟你倒是没有太大关系,就算你┅┅” 苏护话没说完,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那个小厮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大和一小,“你们随我去吧,我家主人在客厅等着了。” 苏护和乌梅儿跟着那个小厮走进了大门,只见院落很是宽敞,中间一方池塘,周围错落有致的建筑着亭台楼榭。尽管花草枯黄,可是依然可以想象那春夏日中的一片葳蕤。 庭院的中间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平坦之中略有突兀,一脚踩上去感觉很是舒服。 那个家仆在客厅的门口站住,依旧是冰冷冷的说:“主人在里面等候着了,你们自己去吧。” 苏护瞥了那个小厮一眼,拉着乌梅儿迈了进去。 看见游雅的父亲在客厅之中正襟危坐,苏护行了一个礼笑道:“大伯,两年多光景未见,不知您一向安康否?” 优雅的父亲看了一眼苏护,坦然而笑,“托福,一切安好。你┅┅”游雅的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苏护,然后有些轻蔑的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护苦笑道:“大伯搬走之后,不到一年,凉国就亡了。乐都的军民全都入秦做了奴隶,没过多久,秦也灭了。我侥幸逃脱,才来到此地,想到你们也在上党郡,就特地找寻而来。” 老人听到这里了,脸上露出一些难色:“你是读过书的贵人,我们这等粗鄙人家怕是难以相容啊!” 听到这里,苏护立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过他还是陪着笑说:“大伯,您误会了,我登门只为拜访故人,叙叙旧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如释重负,又笑着说:“我今日的富贵,你也看到了,这些全都依赖于我那个好命的女儿啊。” “游雅┅┅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当然很好了,每日里锦衣玉食不说,还有一大群的仆人侍奉。此等荣华,我在当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啊。”老人不无得意的说。 “她┅┅在家了?”苏护问。 “她不在这里,在她的夫家。一年前,她就嫁人了。”老人说完又颇显傲慢的说:“若是还在当年的村子里,我或许还会请你和钟离秀那个臭小子来家中喝一碗喜酒,毕竟你们和游雅也算是朋友一场┅┅” 优雅嫁人的消息传到苏沪耳中犹如一道惊天霹雳,苏护心神瞬间被搅合得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混乱。然后,他就只听见耳畔传来的阵阵嗡嗡之声——他竟然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站在他一旁的乌梅儿看见苏护失了神,就抓起义父的手,并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苏护这才微微清醒了一些,可是依然乱了头绪,再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多有莫名。在游雅父亲的冷眼下,苏护仓促告别出了府。 苏护一路浑浑噩噩,竟是被乌梅儿带着回去了客栈。 角念看见苏护无精打采的样子,反倒多了些得意,“公子去见故人,回来为何就像丢了魂魄?” 苏护强颜欢笑道:“三魂七魄未丢一个,我只不过是自作烦恼罢了。” 一旁的乌梅儿插嘴说:“那家倒是很有钱的样子,可是却有些瞧不起人。” 角念安慰了一下委屈的乌梅儿,又看着苏护问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往来,从今天起,断了也就是了,就是不知道那个游雅姑娘,你是否见到了?” “她嫁人了。”苏护继续强颜欢笑。 “那也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如果你不是去提亲的话,那么朋友嫁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角念故意将话说的云淡风轻。 “我……”苏护欲言又止,其中似乎有些不情愿。
“可是人家毕竟嫁人了,你喜不喜欢都只能告一段落。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角念说玩,拉着乌梅儿走开了。在她看来,这个时候说多少话恐怕都是无益,伤心的人只会在意自己的伤心,若要理论,也只能徐徐而来。 苏护的苦闷状态也只是维持了一天,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如果游雅过得幸福,他的确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只不过,他当初是希望游雅嫁的人是钟离秀——或是他。 早晨,几个人简单的吃过早饭就出了城。 车夫是个敕勒人,浓眉毛,卷头发,大胡子,穿着一身破旧的皮衣。马车才出了城,他就唱起了歌。那歌声很是豪放,驱散着众人旅途上的寂寞。 苏护骑着朱龙伴在马车旁边,听那个车夫说些敕勒人的风俗,倒也是觉得津津有味。饮奶酪,衣革皮,居穹庐,逐水草而居,食牛羊之rou,唱天地之歌。苏护听了忍不住有些神驰向往。 角念听了,挑起马车的车帘,笑着说:“要不然,咱们不要去平城了,直接去柔然吧。” 那个敕勒人听了,咧开大嘴笑道:“这个时节,柔然可是冰彻刺骨。我敢打赌,你们若在这时候去,恐怕连燕然山都翻不过去。” “那就还是平城吧,我可不想在冬日里连大门都走不出去。”角念有所顾忌的说。 乌梅儿这时探出头来笑着说:“我们可以在家里陪着义父喝酒啊!” “小小年纪不要学大人喝酒!”角念说完,将那个探出来的小脑袋给拉了回去。 苏护看眼前情景微微一笑,而后又潇洒的抬起目光看向远方,山色苍茫,他在临行前在心底埋下了一段凄凉。 越往北行,天气寒冷的越是厉害。因为山路崎岖,苏护也不急于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平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