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七情六欲终于恕
如心得恕。 盲女也不再多说，轻轻将双手架于琴上，片刻纤细十指便在十二根琴弦中翻飞如影，同时轻快悦耳之声汩汩流来，轻点似蝴蝶嬉逐、鱼戏荷塘，连拨如彩云追月、百鸟会声；频动之音引逗心率，令人自觉喜气之流百xue周转，令人如沐春风般舒畅快意。 于是不禁叹道：“悦音注心令人如沐春风，感觉百花绕身快意无比，只记得花好月圆、情意缠绵，此曲当是表露欢愉欣然快意的喜乐。” 盲女停下手指，短暂沉吟道：“哦……如沐春风、百花绕身，原来这就是欢喜……那再听听这首……”说罢低头弄弦，缓勾慢拨，寥寥之音如同石入秋水般一圈圈散出幽郁之意，令人顿时心沉意收，仿若放目秋山，耳濡夜雨；时而缓中突入快指，铮铮之音如念如诉，嘈嘈切切，千言万语自吟于心，百转千回却不得抒发。忧闷漫漫，犹如长门闭烟，落日孤悬，积郁情思若青苔满身，却无法抖落摆脱。 令人听着不免长叹一声，这种感觉还是蛮熟悉的，便道：“此曲听罢心若风中浮絮上下无定，幽郁之情盘旋冲突于心却始终无处可宣，神思漫漫不得自已，应该是述说忧思之曲。” “心若浮絮，忧思之曲。当真是奇怪的情感。听听下一首……”说罢盲女竟然闭上了眼睛，十指微动，初音很是细微，细雨沙沙，又似春蚕吐丝，而后弦急换声，快似凤飞凰从，款似秋水平岸，又杂清音错弦，仿见满月星天，迢迢银汉。继而宫商之声红霞满天，言笑宴宴，转而角徵之律桃花遍地，耳语厮磨。 想来这么丰富多彩，柔情异怀又一脉温情贯穿初衷的，自然是爱慕之曲了。盲女停下手指，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这就是爱？……” 由此我不觉推测，前三首分别为：喜、忧、爱，那么盲女弹的这一组曲子很有可能就是代表七情六欲里的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 于是后面听曲不再苦苦凭感想去思索，直接一一去对照得出结论便可。果不其然，后面四首曲子正是剩余的惧、怒、憎、欲四情。满以为第七曲弹罢，这一组就算完了，我们就顺利通过她的要求。没想到她竟然弹出了第八曲！ 这第八曲和前七曲风格有比较明显的意有所指有所不同，曲调开阔平缓，情感疏淡，却又曲意深远，音响广大。似无情又温润厚泽，说有情又漫迹无心。耳初听其音如山坚韧不拔巍峨凛冽不可冒犯，入心渐得其意又如海涵淡包容无所苛求兼容并收。低吟有如恩思情语，长鸣更似箴号偈言。夹杂短弦，似钦慕，似怀念、似祝福、似离别伤感……听得我有点糊涂，想了想道：“难道是描述生之八苦？人活于世，被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八苦所支配，故生出这样复杂多变的情思感受出来，有此多变复端之曲？” 盲女轻轻摇摇头，面无表情道：“前七曲你都答对了，说明你是领悟了的。这一曲你猜不出，只怕是还未领悟吧。” 一听她这样说，我就知道原来听曲子也没这么简单，想必前面那些只是些虾兵蟹将，这第八首才是最后大Boss吧。于是努力绞尽脑汁地想起来，又猜了几个但却都被盲女否定了。 恶来六鬼侍站在我后面，一脸茫然加不高兴自然也是指望不上，只好继续站在那儿一边挠着头一边继续消耗着仅剩的脑细胞。 “我看应该是如心恕吧。”突然一个清灵的女声传来。回头一看，红衣长发，骑着一只小狐狸，不是少司命是谁。 只是今天的少司命不像以前那样笑意吟吟的，只是面无表情地落地，走过来继续道：“只有宽恕，才会有这么广阔庞大又复杂的意境。所谓恕，需要己心坚强如山，不然必被七情所伤，自然无法宽恕别人。更需要心襟如海，不然也没有容量可容满布宇宙六界的七情六欲。非疏淡超脱，无以持久；非温润厚泽，则无以施恩。所以，这首曲子，讲的是七情之终，恕。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第一次听见少司命一口大道理，我不觉一时没了反应。盲女倒是抬起头，一直毫无表情的脸露出一点笑意，缓缓笑道：“这位姑娘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啊，也就是，她猜的是对的？太好了，那我们终于可以过去了，我心里先是高兴。然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现在的少司命应该特别讨厌我吧，昨晚在白衣女子的琴音之中，我回看了来到魔界之后的朔北记忆，看到了在镜耀城中疯狂屠杀的朔北，以及杀死少司命护着的小女孩甚至伤了少司命。她肯定还是记仇着的吧，记得当时她说我是魔鬼疯子，眼里充满的厌恶与陌生。 “少司命……”我咽了咽唾沫，声音却卡在喉咙，小声得估计只有自己听得见。 “干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少司命又向盲女迈了几步，和我拉开了距离。 不过，她确实听见了呢……于是心里想着，是不是先和她商量商量，先把桥拿来再说我们之间的误会也好，恩怨也好。没想到她居然独自走到盲女身边，在盲女耳边低语了几句，盲女竟然笑了笑点着头道：“既是姑娘答出了最后答案，自然随你。” 少司命继续微笑着耳语了几句，然后走了回来，看着我道：“好了，现在桥归我了~要买吗？” “这……”我不禁争辩道：“一共八首曲子，我答对七首，你只答对最后一首，最多算我们一人一半，怎么可能全归你……” 少司命撇撇嘴，继续面无表情道：“你是答对了七首，我只答对了一首，但我这一首包含你七首呢，你说谁对的多。” “……”我无语，转念想现在似乎不该争多少，而是想办法让她消消气，不要刁难我们才是。于是只好低声道：“好吧，你想怎么卖？我买。” 突然想到还是先解释下之前的事，免得她下狠招，于是赶紧补道：“还有啊，那个之前有点误会，那个我有隐情的啊，你看的出来吧……” 少司命静静盯着我，良久才转了转漆黑的眸子，似乎终于想好折磨我的法子道：“我要……” “我既然答应你们，答出我曲子内容，就卖给你们桥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这桥既能通过虚空深渊，自然不是个小家伙，不太方便在你们面前拿出来，所以还请诸位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与少司命讲好条件后，盲女也答应给我们桥如此说道。 “行，好！”我第一个闭上眼转过身去。恶来六鬼侍自然马上照做，然后少司命也转过身来。 似乎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感受到啥变化，就听一声“好了。”的声音。 转过身去，盲女已然不见，原地盘腿坐着一个素衣白裳的女子，空洞的双眼发出两道巨大的白色漩涡光柱，光柱由眼中射向深渊对岸，在深渊上空织出一座白色光桥来。这不就是那晚上舟上抚琴的那个神秘白衣女子么？原来盲女就是她啊。 然后听她正声道：“我本魔界守卫天使，名唤司幽。现在负责监管来往玄冥孤洲的生灵。你们既已通过我的测验，便是已在记录名单上，此后自可经我通过虚空深渊，断不可再取用亡魂架桥之法。至于其他事，我也不再多说，也希望你们还是听由安排，不要擅动。” 连连点头嗯嗯了一阵，赶紧跨上龙马，一行人滴滴哒哒从司幽眼中光柱架成的桥上通过。 从透明的光桥向下看，丝丝盘旋在凝滞虚空中的姑息亡魂令人不禁心生寒意，于是赶紧腿下一夹，驭着龙马奔向对岸青翠葱茏高塔巨楼的土地——玄冥孤洲。 啊，玄冥孤洲，我终于来啦~ 这章写得有点想哭，所以字数少点就少点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