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妙手大挪移 空空取物来
“确实如此,这本领虽然神奇,总感觉拿不出手,我侯某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何至于沦到惶惶奔逃的地步?可是若没有一个强敌在我身后穷追不舍,偏偏他还追不上,又怎么显出我的本领精妙之处?” 一想起那种亡命天涯,层层围困之下飘然逸去的情形,他心里如同一群蚂蚁乱爬,奇痒难当,不由想象天外:“想某人身负血海深仇,对手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来投网,不料某人技高一筹,万军阵中来去自如,轻取敌首而毛发无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何等的英雄轰烈,何等的精彩悲壮?” 问题是,他侯某人藉藉无名之辈,哪来的什么血海深仇?无人亲狎,亦无人憎恶,于这江湖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存在,总不至于见人就央求人家:“你来追杀我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更是欣喜若狂:“你啊!真是愚笨之极,若是没人追杀于我,我便惹事出来让人追…………” 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也只有他这脑子想得出,若是传闻乡里,的确有些大骇物听… 主意既定,那么,下一步,侯某人便是要找一些坏事做做了! 可是,如何做坏事,坏到什么程度为合适? 这个尺度须要把握好,杀人放火那是肯定不做的,**掳掠也是不行,欺行霸市?不成,占山为王?也是不成,想来想去,眉头快皱成个八字,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来。 他突然一拍大腿:“错了,简直大错特错!” “怎么会无事可做?昔日你的理想不就是劫富济贫,儆恶惩jian么?今有神技傍身,当一偿旧日夙愿也!” ----------------- 江州城之中,守门的兵士对进出人等查得格外严,大街上,三五成群的衙役捕快不时出没于客栈酒肆之中,逐人盘问,而引发如此紧张的源头,只因为出现在本地的一个怪盗身上… 半个多月,这个怪盗从北至南,辗转数地,一共窃了二百多家大户,几乎成了方圆几百里巨贾豪强们心中共同的噩梦……。 这大贼寇的行径全无套路,能偷到钱便偷钱,若是没落上钱便偷粮,从不空手而归,一个晚上的功夫能将一个大户家一两年的存粮悄无声息地搬尽,近万石的粮仓里面一片空荡,简直能饿死老鼠,而几十号护院打手,硬是没一人看到这怪盗何时来的,用的什么手段…… 更可恶的是,一富商园中一水榭,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水排干,里面数百条养了十来年的锦鲤被被一扫而光,据说第二日,城北的泥腿子聚居之地,家家飘香,清一色的白米饭外加烧鱼浇头……。 特別天一入黑,更成了满城小孩最激动的时刻,个个都翘首期盼着,在夜晚特定的某个时刻,会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将不计其数的各种糖果点心如天女散花般从天上撒落在每家的院子里。等神秘人一走,各家的屋门迅速被打开,跑出一群喜逐颜开的孩孑,打着灯笼在地上捡各种各样的零食,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凡是这个怪盗肆虐过的灾区,基本上来了一次财富的大洗牌,很多大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除了宅子稍大外,基本上身家缩水到跟街上普通行人已没太大差别。 最可恨的,这家伙偷完人,还要留书挑衅,在墙上写大大几字:“来抓我!”,然后字下方画一挤眉弄眼的猴子形象……。 有自认倒霉的,当然也就有那不甘损失的,所以,各色的悬赏贴满了大街小巷,赏格一日一变,已从起初的五百两突飞猛进到一万两银子,如此高得叫人乍舌的花红,使得本地的梁上君子同业大受鼓舞,士气纷纷为之提振,对这位同行的景仰敬慕之情,真是高山仰止,如水不绝。 有人叫他梅花盗,有人叫他盗帅,有人叫他千手神猴,他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为了他,已是嚣如鼎沸…… 这些日子里,一拔又一拔的江湖人开进江州城,刹时间那叫一个热闹,有的人纯粹为了悬赏花红,有的人则只为扬名立万,当然也不乏乱上添乱的别有用心之辈…… ------------- 侯玉书的心情很是愉悦,此时,他正在码头附近一家暗仄的酒店之中,喝着价格便宜但入口极其辛辣的烧酒,吃着卤煮的牛杂碎,无比惬意地听着一群脚力汉子的吹牛打屁…… 他的衣着打扮跟这家酒店格格不入,但是他的心情,如同杯中的烧酒般火热guntang,自得之余也有遗憾,此时方知古人所说的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的滋味……。 纠结!真的纠结! 做了这么多牛叉事儿,还不是得乖乖窝在这四五台桌子的小酒馆里?
虽是胸怀激荡,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广而告之,只能默默藏之于心,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默默中提升了境界,但却知易行难,这种强憋在肚子里的滋味,简至比万蚁噬心还难受…… 不知不觉已将一坛子烧酒灌下肚去,一张俊脸已满是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那店家见他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但酒量之豪却丝毫不逊店内的一众粗坯,也是暗暗乍舌……。 天色渐暗了下去,这时,一人走过他的身旁,轻轻撞了他一下,侯玉书看似随意,伸手腰间一抓,将那人伸向他腋间的手牢牢钳住,那人使劲挣了几下都没挣脱,无比恼怒地低声道:“我是盗帅手下,快放开我,不然叫你好看!” 侯玉书哑然失笑,转过脸来,只见是个面相猥锁的汉子,淡淡道:“你若长眼,不该来偷我!” 那人为之一下语塞,继而威胁道:“你是哪条道的?很面生啊!” 小酒馆中的人都停下喧哗,目光齐齐看向两人,只见侯玉书手如闪电般在那人身上掠过,忽然手势一收,五指之间夹满了荷包钱袋,足有六七个,大声笑道:“各位,都看看自己身上,可否有丢失财物?”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腰包,接着,几人便是破口大骂,捋袖上前便要收拾那汉子,那小偷见形势不好,突然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失去钱包的人不住地致谢,侯玉书只是笑着摆摆手,叫小二结账,他晃悠着站起身来,打着酒嗝,一摇三晃地走出了酒馆。 过了今晚,他将离开此地,连续半个月的疯狂作案,一来当初的新鲜劲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二来做贼的初衷似乎也没达到,本来还想再做一票,但架不住酒意上头,是夜只好高挂免战牌了。 他要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