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下）表心迹血溅玉雕栏

    贾府虽有痴梦一力主持，可她毕竟是个女流，行事多有不便。贾二宝惦念家里，坐船昼夜兼程赶往金陵。

    这一日黄昏抵达运河与秦淮河交汇处，就在船只将要改变水道，由运河拐入秦淮河的时候，掌舵艄公远远看到一个十余岁的小丫鬟站在岸边向蓬船招手呼救。

    艄公请示宝二爷后，将蓬船靠到岸边，抛锚后搭上跳板，支使两个橹手跳到河岸将这位呼救的小女孩搭载上船。

    撸手上到岸边，看到小丫鬟旁边的荒草地上还躺着一位已经昏迷的小姐模样的女子。女子头部胡乱缠着一层纱布，纱布上渗透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撸手回船取过一块木板，将昏迷的女子搭在上面抬回宝二爷的船舱。

    坐在船舱里边喝茶的二宝看到女子面部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媚香楼的头牌姑娘赛香君吗，再转身观瞧跟随姑娘的丫鬟，也是认得。

    二宝顾不上询问缘由，命丫鬟婆子将姑娘安置到自己休息的床上，然后搭上香君姑娘的脉搏，感到跳动尚显有力，只是有些紊乱快速，已经发起高烧。二宝随后又解开缠头纱布，检查头部伤口，只见伤患处头皮撞出一条约寸许血口，附近皮rou肿胀，流出的血已成痂。

    由于经常外出旅游探险，二宝倒是懂得很多自救知识，根据情况二宝初步判断香君主要是头部震荡引起昏迷，暂时生命无有大碍，但必须将伤口消毒，同时给姑娘退烧。

    于是吩咐船家准备一把剪刀，烧上一锅开水。二宝将剪刀在火上烧烤一阵冷却以后，将伤口附近的漂亮青丝全部从根部剪除，将纱布投入沸水里熬煮一阵，捞出拧干，沾着淡盐水轻轻擦拭掉伤口的血痂，觉得消毒差不多，向船家要过行船必备的刀伤药，敷在伤口上，用一块干净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吩咐小丫鬟用羹匙一点一点喂食姑娘温开水。

    待得喂食一会，二宝吩咐自家丫鬟婆子协助香君的随身小丫头去掉姑娘身上的衣服，用兑有白酒的开水不停擦拭身体降温，并要求间隔一段时间就喂食淡盐开水。吩咐如何伺候小姐以后，二宝退出自己休息的船舱转到下人居住的地方休息，同时命令蓬船加紧航行早点到达城内，好将姑娘早点送到医馆做更好的治疗。

    第二天早上，就在蓬船进入金陵城内的时候，香君高烧逐渐退下，人也清醒过来。为了避免刺激姑娘，二宝并没有进入舱室，而是将香君随身丫鬟叫到一边询问缘由。从小丫头断断续续的哽噎讲述中，得知事情原委。

    原来媚香楼的东主从香君的反常表现猜测出姑娘已有心上人，而且初步判断姑娘的意中郎君肯定不是有钱的主，否则早就前来接洽赎身之事。于是一方面加紧看顾香君，免得姑娘寻机逃跑私奔，另一方面联系富贵公子，准备将其高价梳笼出去，免得歌肆白花银子养闲人。

    经过寻访，还真找到几个愿花大价钱赎买香君的主，可尚未见面，就被香君骂出楼去。恼羞成怒的东主想出一条绝户计，准备从那些寻花问柳的纨绔公子中找一个愿意出大价钱的人，将香君破身，然后再卖到青楼。

    性情刚烈的赛香君誓死不从，并撞头寻死以保清白。东主见香君撞破头颅，以死相挟，怕鸡飞蛋打，好言安慰姑娘，并暂时放下此事。随身伺候香君的小丫头感念姑娘平日恩德，趁着楼里因姑娘受伤看管松懈之机，照顾香君逃出媚香楼，沿着秦淮河一路逃亡金陵城外。香君来到此处昏迷不醒。

    小丫头说完，从怀里掏出香君触头受伤以后，用自家鲜血写在一块绢帛上的言志诗。贾二宝展开一看，只见是一首咏梅诗：

    烟花三月即蕴华，初冬时节始生发。

    八艳心曲来浇灌，驱浊除污待君葩。

    掐指漫算无逢期，独向北风艳梅花。

    香君三弄绝无染，血溅雕栏祈芳华。

    贾二宝看完此诗，才知香君姑娘的心上人就是自己，并因此而愿意割舍生命。二宝这才想起春天香君姑娘主动找上自家，并且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不禁被香君的一片痴心打动。

    只是二宝一想到如何安置，却又头大不已，不怕别人，就怕痴梦不依自己。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姑娘流浪在外，只得先硬着头皮，将香君主仆安置到自家，然后再徐图良策。

    眼巴前却有两件事需要立即处理，一是尽快寻找良医为姑娘治疗创伤，依照二宝经验，香君主要是脑震荡后遗症，需要及时治疗，否则落下病根，会经常头疼不已。二是需要筹集银钱将香君赎出，剥掉贱籍，恢复自由之身。

    二宝待得蓬船赶到城内码头，立刻命令随身小厮抬着尚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的香君赶往金陵最为有名的一家医馆，同时亲自赶往梦红楼裁缝铺筹集足够赎身的银两，然后拿着银钱带着保镖赶往媚香楼。二宝倒是不怕媚香楼抬价，只是怕其告官，那时自己就会说不清楚，麻烦无比。

    赶到媚香楼的时候，歌肆的东主眼看一大笔银子不翼而飞，正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分派人手四下搜寻。二宝得知尚未报官，心里稍安，直接对东主说明来意。

    东主得知贾二宝要为香君赎身并将其带走以后暴跳如雷，以报官相威胁趁势讹诈一大笔银钱。二宝无奈只得取出北静王的手札作为杀手锏，压制东主将要暴起的气势。最后两人讨价还价，以八万两银子的价钱赎回香君卖身契。

    二宝虽然知道这个价钱要比正常情况高出近一倍，但也无奈接受，因为毕竟是姑娘逃跑在先，自己有口也解说不清。虽然花出一大笔银子，二宝还是感到高兴，终于为这个傻姑娘做了一点实事，也算没让香君因顾念自己白逃跑一回。至于以后的事情，只有找机会说通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