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下）莽薛蟠出山约五章
贾二宝自和十钱先生签订雇佣协议后，就每日向其请教钱庄票号方面的常识及具体cao作规程。依着十钱先生的说法，钱庄和当铺乃是不可分家的一对孪生兄弟，开设钱庄要么自己兼营当铺，要么和当铺建立密切的协作关系。因为商贾向钱庄借贷，为避免倒帐，必须有当铺出具的资财抵押作保。 这倒为贾二宝解决一个难题。大舅哥薛蟠虽在二宝的供养下不缺吃穿和零花钱，每日逍遥，但觉面上无光，想要在二宝的几个实业里谋份差事，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二宝怕他出去做事再惹祸端，一直没答应。现在要是钱庄当铺一起开办，薛蟠倒是可凭自己能为派上用场。 贾二宝与十钱先生正在书房商议钱庄当铺地点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薛蟠兴冲冲来到上房，人还没有进屋，大嗓门先在院子里响起：“我就说宝玉不会将我凉在一边吃白饭，果然派了差事。还是最为拿手的典当。” 话音未落，在卧房哄孩子玩的的宝钗将哥哥叫进屋里，斥责道：“说了多少遍，此事须得暗中进行。你可倒好，唯恐别人不知道，大声嚷嚷，就差到大街四处贴告示。若依然如此显形露骸，嚣张无羁，就不让你出来做事，免得我处处替你塞牙丢份。” “这不是在咱自家吗，再加上一时高兴，话就从嘴出溜出来。到了外面打死也不会说。”薛蟠本来就怵这个meimei，再加上这一年多总靠meimei供养，吃人嘴短，听了宝钗训斥，声音低低的嗫喏着说道。 “有些话宝玉不好意思和你直说，今个就由我这做meimei的告诉你，第一不许吃酒，第二不许耍横发脾气，第三不许抬出贾府这块招牌，第四，不许耍钱赌博。第五，第五嘛不用说出口，你自是明白。依了这五条，就去找宝玉，若觉得做不到，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 “这些话，叮嘱没一百遍也有二三十遍了。其中厉害我比你清楚，牢饭可不是好吃好咽的。”薛蟠说话时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臂上依然醒目的夹棍留下来的伤疤。 “知道就好，一个宝玉，一个你，你们俩只要安安稳稳，meimei我就开心。”宝钗声音逐渐减小，最后几不可闻，眼圈也微微泛红。 薛蟠最是吃软不吃硬，看到meimei如此，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没说出，用手拍了拍meimei肩头，转身出了卧房。 贾二宝看到薛蟠进来，站起身说道：“大哥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清李掌柜，以后就由你们两个搭档。” 二人见礼过后,三人落座。二宝说道：“今个让大哥来，一是认识一下李掌柜，二是分派一下今后行止。通过这一年来我处理贾府族人开办实业，大哥也该知道我用人规程，能者上庸者下，廉者上贪者下，不分亲疏远近。虽说钱庄当铺是兄弟，总要分个主从。这次开办钱庄是主业，当铺是钱庄附庸。既然将钱庄交给李掌柜，将当铺交给你，当铺遇到大事就要听从李掌柜的吩咐，这一点绝不含糊。至于具体哪些你自己可以做主，哪些需要李掌柜做主，你们两个以后拟定一个规程，交我合计，定下来就坚决照办，不得有一丝走样。至于钱庄自身如何运营，自有一套料理办法，就不用你插手。不知这样分派大哥是否接受？” 十钱先生听到二宝的职责划分，刚要谦让推辞，就被二宝扬手止住。“担子越重，干系越大，不要因你的搭档是我哥哥就遇事退让。咱们先将丑话说在前边，如果是决策失误，责不在你，若是日常支派出了乱子，我对你绝不客气。同时你们放心，只要将来钱庄当铺红利滚滚，绝不亏待两位，除了按照行里规矩分红以外，我还会拿出一个章程额外给付红包或者干股。” 十钱先生接过二宝的话说道：“船行有渠，车行有路，开钱庄办当铺总得先有一个章程。东家在未开张前划出道道，未行先谋，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我李清别的能为没有，就是知道干好自己懂得的事，多赚钱奉养妻儿老小，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东主如此信任我，我若不全力以赴，对不起人，也愧于领取的月例。” 沉默半天的薛蟠看到二人都说了话，觉得不说不合适，又不知道说些啥好，憋了半天，“妹夫吩咐的事要是做塌台了，没脸见宝钗。” “别说有脸没脸，还是琢磨一下将钱庄和当铺放到哪里合适。” “那还用说，你没看小的钱庄多在南城西城一带，大的钱庄多在北城和东城。”金陵东城是前朝皇城，现在很多衙门都在那里，北城多数是官宦文士富商巨贾居住，西城和南城则为平民居住。贾府就在北城的容宁街，也叫北街。由于薛蟠以前开当铺，经常和钱庄打交道，自然知道各个钱庄的位置。 “依着东家的意思，以后开钱庄不但要和那些商贾做生意，还要和衙门打交道，我看就将钱庄的位置放在东城和北城交汇的秦淮河边上最好，当铺位置要离衙门稍远一点，在北城与南城交汇处找一个地方。” 贾二宝思忖片刻，明白十钱先生这样安排的用意，说道：“那就将当铺放到裁缝铺旁边，省的另找地方。钱庄的地方就由李掌柜负责踏查置办。” 一般钱庄都不愿意和官府发生交集，就怕有些外籍官吏借贷以后，拍拍屁股去别地做官，欠账不好追讨。二宝想要做官府的生意，有两点考虑，一是大天朝官吏饷银的发放有银米两种形式，同时朝廷发往地方的赈济粮款和地方上解朝廷的粮饷税费每年都数额巨大，经办这些项业务有利润可图，还能增进与官府的联系。二是可凭借官府势力将自己的钱庄开到江北乃至京城，为最后形成联系南北的唯一钱庄票号做铺垫。 三人商议好开办钱庄事宜后，二宝本想请二人到外面酒楼喝酒庆贺，但没等动窝，宝钗早已派人告知饭食已准备好，三人只得在家里随意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