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洛川之战（2）

    贺锦率领四万大军出庆阳以来便一直受到破寇军地雷的威胁，后来才想到了用羊群开道的办法，损失大大减少。等走到铜台山一带，已经听不到地雷的爆炸声了，看来是破寇军看到地雷不再起作用便不再埋地雷，这让所有的闯军将士包括贺锦在内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破寇军再不停止这样的地雷攻击，恐怕不用进攻，闯军就散了。可就是这样，闯军却已经损失了将近两千人。两千人对号称拥有百万大军的闯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还没有见到敌人的影子就损失两千人，这问题就大了。幸亏这时破寇军停止了地雷进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贺锦转头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众将士，大为光火，心道：这破寇军实在是歹毒，现在先让他们沾点便宜，等我逮着了他们，非将他们一个个活埋了不可。

    正在想着，忽听得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划破了宁静的黄土高坡。众闯军将士纷纷勒马回头，还没等反应过来，从官道一侧的如悬崖峭壁似的高坡上飞下来十四五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黑色的石头，但个个都冒着白烟。贺锦正想着破寇军想做什么的时候，一个旁边的小兵叫道：“大家小心，那是破寇军榴弹。”刚说完，只听空中一声轰的大响——手榴弹引信燃完，爆炸了！碎开的弹片四射开来，周围的闯军将士纷纷倒地。紧接着，其他的手榴弹也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了，有的在空中，有的在地下，有的直接飞进了人得怀里，不管飞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哀嚎遍地，将士们纷纷抱头鼠窜，乱成一团，就是那些久经炮火考验的战马也在这忽然的爆炸中受惊，撒开蹄子四散奔逃，踩踏无数生灵。

    贺锦一愣之间，顿时醒过神来，连忙叫道：“赶快准备迎敌，准备迎敌！”见军队早已乱成一团，又叫道：“大家站在原地，不要乱跑，快将受惊的马拉住。”他也不想想，受惊的马还能拉住吗？这时，又是几声呼啸，刚才的爆炸声还没有结束，又是十几枚手榴弹飞到了人群的上空，手榴弹下的士卒们又惊又怕，赶快向外逃，但人挤着人，脚挨着脚，哪里能跑的走？在一片“爹呀！妈呀……”的哭叫中，手榴弹纷纷爆炸。爆炸声过后，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残肢断体被炸得到处都是，泡在鲜红的血水中。没有断气的和受了伤的闯军将士歇斯底里的惨呼声不断。就是贺锦这样的杀人魔头也看的不由阵阵欲呕，心烦意乱。

    没等闯军醒悟过来，又是十几枚手榴弹飞了下来。贺锦勃然大怒：“兄弟们，快冲上去将那些狗娘养的破寇军给我宰了。”但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只想着逃命。贺锦又叫道：“上面的破寇军不多，只有几百人，咱们几万人冲上去将他们杀了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其实在贺锦的心中，土山上的破寇军应该有几千人。因为他不知道手榴弹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炮弹呢！按照手手榴弹飞来的数量，他判断破寇军应该有十几门可以快速发射的新型火炮，所以破寇军的军队人数应该在千人以上。他生怕破寇军在发射“火炮”后利用闯军混乱的情况发起突袭，那自己这些人就要吃大亏了！所以他准备抢先动手，占了进攻的先机再说。

    混乱中的闯军听说上面的破寇军仅仅有几百人，大都平静了下来，开始组织进攻。这时，破寇军又扔下了几轮手榴弹，但除了挨炸的那部分人混乱以外，其他的都没有在乱窜。贺锦稍微一组织，大概组织了上千人，亲自率领着就向土坡上发起了进攻，其余的随后跟来。土坡异常陡峭，几乎直立着，马匹不能上，只能靠人徒手攀爬，速度大为降低。破寇军在上面又扔了两轮手榴弹，便撤退了。等贺锦领着闯军千辛万苦的爬上来时，哪里还有破寇军的踪影，连贺锦猜想中的破寇军的新型火炮也没有发现。

    贺锦气氛难平，拿着大刀窜到一颗小树面前，“嚓嚓”的砍了几刀，将小树砍断，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贺锦在参加闯军以前是个砍柴为生的樵夫，砍了几十年养成了习惯，一天不上山砍柴心里就不舒服。后来虽然参加了闯军，军务繁忙，这个习惯改了许多。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举起斧头砍柴，于是他高兴的时候砍柴，不高兴的时候也砍柴。他的亲兵跟他在一起久了，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其他的人则仅仅以为贺锦在对小树发泄脾气而已，殊不知他的发泄方法由来已久，颇具历史。

    贺锦发泄完脾气，忽的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叫道：“刚才那个喊‘那是破寇军的手榴弹’的士卒是谁？快出来，我重重有赏。”众人都不说话，有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贺锦，不知在想什么，又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好像自己的脚上有花似的。贺锦等了半天，众人还是默不作声，不由得发怒：“老子说话算话，到底是谁说的，赶快站出来，我重重有赏。再不出来……再不出来……一旦让我知道是谁，非将他劈成两半不成。”停了一会儿，一个士卒小声道：“大将军，那个人已经……已经被手榴弹炸死了。”

    “什么？”贺锦声音发颤。少顷，又问道：“还有谁知道手榴弹的，说出来重重有赏。”半晌过后，一个小兵站出来道：“我……我知道一点儿。”贺锦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道：“你知道？好！知道多少说多少，说完了本将军还有重赏。”那小兵见到银子大喜，说道：“我以前是孙传庭总督属下的小卒，后来弃暗投明，投到了咱们闯军……”贺锦不耐烦道：“你直接说什么是手榴弹就行了，这些废话以后再说。”“是是是。”那小兵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我在孙总督属下时，曾在黄河与破寇军打过仗，很是吃了这个手榴弹的亏。”小心翼翼的看了贺锦一眼。贺锦对他点点头，小兵知道没说错话，继续道：“孙总督为了不再吃这个手榴弹的亏，就派了细作趁破寇军招军之际，混入了破寇军军中，才得知这个手榴弹是采用了新型火药，包在密封的铁皮之中，战时用手将手榴弹甩出去……”

    贺锦诧异道：“原来是手，我还以为是用炮打出去呢。可是……这得用多大的力气啊？”那小兵道：“破寇军的这种新型火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威力奇大。用少量的新型火药就能起到大量普通火药的威力。”贺锦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小兵道：“这……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小的就只知道这些了。”贺锦“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摸出一块儿碎银扔给小兵：“很好，这些都赏你了。”那小兵欢天喜地的拿着银子走了回去。贺锦又问了几个原来孙传庭属下的将士，这些人要不不知道，要不知道的也只是这些。关于手榴弹更多的信息则实在是问不出来。

    贺锦清点了一下，就这么不到半个时辰，闯军又损失了五百多人，心里别提多憋屈了。难道这次进攻破寇军，闯军会失败？贺锦心里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刚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甩头想将这个想法抛掉。可是脑子中的想法岂是那么容易抛掉的？只要稍微一放松，刚才那个血雨横飞的场面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怎么甩也甩不掉。轻叹一口气，大声道：“出发！”众将士无精打采的从地上爬起来，又上了路，只是谁都不敢确定这条路到底是胜利之路还是死亡之路。

    从铜太山到宝塔山不过几百里，闯军竟然一直走了半个月还没到。在这半个月中，闯军不断的遭到小股破寇军的袭击，手榴弹为主，偶尔也会突然采用原来的那种地雷。那些破寇军的伏击者就像幽灵一样不断地袭扰着闯军，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这几天闯军的逃亡者不断，部队也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幸亏有贺锦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将镇压，要是换一个稍微有点手软的主将过来，这四万人早就崩溃了。

    贺锦久经战阵，知道这样的部队的危险，别说难以带到延安，就是带到了延安，这样的部队又能起得什么作用。他多次写信向李过请示，详细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要求退军休整，但李过那里进展的太过顺利，根本不相信贺锦的话。他还以为贺锦这是畏战，于是威胁说，如果贺锦再不加紧进军，那就上诉闯王，对其治罪。贺锦老大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