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倾宫风云
倾宫。 这座华夏第一宫虽难说绝后,但肯定是空前的。直径上百丈的圆座周围用汉白玉砌成九道围栏,每道围栏几近人高。围栏柱子上雕刻了各种异兽的头颅,有些面色凝重,有些龇牙咧嘴,无不给人威严之感。仰头一望,自第一层开始,上面的楼层渐渐缩小,犹如宝塔一般插入蓝天,高不可及,站在倾宫下面感觉这座宫殿就像要倾倒下来一般雄伟,无怪乎起名为“倾宫”了。任何走在倾宫下面的人,都会对这巧夺天工的建筑产生一种伏拜之感。 然而这倾宫,正是夏王履癸的寝宫。这三十三层的宫殿,无不装满了奇珍异宝,踏入此处犹如进入了一处巨大的宝库,让人流连忘返。但是现在走在这里面的人谁都不敢东张西望,一个个恭恭敬敬的排队向楼上登去。在那三十三层高楼之上,夏王正等待着召见他们。这是一年来第一次主动召见群臣,群臣心里都惴惴不安,唯恐不是什么好事。 “吾王万岁!”群臣恭恭敬敬的跪下去,大声恭祝道。 坐在上方龙椅之上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脸色蜡白,双眼周围隐隐有一些发黑,不知道是酒色过度还是精神不好,但身上的王者之气丝毫不堕。身着黑衣,胸口用金丝绣作一条巨大的龙飞舞盘旋,追逐一只火球。双肩上各有一只龙头伸出在外,双口张开,配合着高耸的金领,煞是威风,而袖口却绣着一圈奇异的花纹,犹如树枝散叶一般。这便是夏王朝的至高统治者履癸,一个面色羸弱却心狠手辣的人。 见群臣觐见,履癸立即换上一副威严的神色,沉声道:“平身!” 群臣谢过恩后站了起来,个个垂首肃立而战,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高男子从队伍末端站了出来,手持牙笏行礼道:“启奏陛下,臣有事上奏。” “说。”履癸淡淡的说道。 “黄河帝丘段决堤,灾民过万,恳请陛下开仓赈灾!”这瘦高男子乃帝丘郡守余冠,是一正派臣子,早就对夏王所作所为心有不满,但作为臣子,能做的就是劝谏圣上。今天能面见夏王是他这个小小郡守等了两年才等到的机会,自然是要提出利国利民的策略,他现在只想等夏王一个答复。 “哦……”履癸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余冠抱手道:“回陛下,微臣是帝丘郡守余冠。” 履癸冷哼一声:“你既然是帝丘郡守就应该自己解决问题,出个灾难跑到帝都来,你这官是怎么当的,把粮饷都贪污了不成?” 余冠闻言跪下道:“陛下明鉴,微臣自问两袖清风,一心为民。怎奈近年天灾不断,仓库十室九空,难以救济这么多灾民啊!” 履癸眉头略皱道:“那你想从帝都调粮食过去?帝都有几万人口,无粮可调。” 余冠正声道:“陛下,臣闻帝都正在修建瑶台,瑶台工程巨大,劳民伤财,如果停下这个工程,必将节省很多粮食和劳力。” 这一刹那,殿中一片寂静,静的连呼吸之声都可闻。 履癸哈哈大笑,声音在大殿内震响不绝,忽然两眼一盯余冠,说道:“瑶台的事关乎国家命运,也将成为孤王安享清福的地方,怎么能停?赈灾不利之事孤王就暂且不追究了,限你七日之内调集粮食解救灾民!” 余冠忽然厉声道:“臣闻陛下日日在倾宫笙箫歌舞,酒池rou林,殊不知这里面凝聚了多少民脂民膏,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而饿死街头,有多少人葬于这倾宫之下!臣请陛下及时醒悟,从此远离酒色,cao劳政事,多为百姓作福,百姓亦将对陛下感恩戴德!” 这一番话是余冠埋在心里已久的,只待一个机会说出。这也是殿上还有些良知的人想要说的话,但是自关龙逢之后,无人再敢直谏。若干年后,一个小小的郡守重新走上了关龙逢直谏之路,这让很多大臣暗暗愧疚。 履癸脸色一暗,森然道:“你说孤不清醒,是一个昏君?” 余冠毫不畏惧,面不改色的说道:“是昏是明,陛下心中自知。但只要陛下能及时改过,天下人也会明白陛下的英明!” “天下人?”履癸哈哈大笑道:“孤就是天!” “陛下!”余冠厉声道:“如果陛下一意孤行,只怕大禹先王的不世基业将就此断送!” “混蛋!”履癸忽然大怒,右手一挥,一道玄白之气轰然挥出,“砰”的一声打在余冠胸前。余冠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倾宫大殿,许久听闻不到声音。 履癸轻呼一口气,收回手问道:“哪位卿家还有事要奏?” 这一问,群臣更是低下了头,刚才那一幕他们都是看见了,而他们现在能奏的也基本上是类似这种的忧事,如果贸然上报,只怕落得跟余冠一样的下场,既然是这样,还不如不报,虽然对不起百姓,但起码还是能保自己的平安。 履癸见群臣无事启奏,便向站立在左手上方的一位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矮胖子说道:“赵卿家,你来宣诏。” 这位赵卿家便是夏王朝的国师赵梁,权力极大,凭一张嘴巴取悦履癸,在帝都呼风唤雨。虽然很多人都不满他的作为,但忌惮他的权力,都敢怒不敢言。这时见履癸叫到自己,赵梁得意洋洋的走到群臣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展开念道:“俗语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有施氏五年不曾上供,不派使节,视我夏国于无物,甚为可恶。孤王任公孙伯为主帅,吴杰、淳于兴为左右将军,三日内率大军讨伐有施氏,振大夏国威,钦此!” 此诏一出,下面顿时传来了一阵议论之声。而右首第一位身高八尺,身体魁梧的男子跟后面两名家将出列跪在地上道:“末将领旨!”说罢接过了圣旨,回站到队列中去,国字型满脸胡须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陛下,贸然出征只怕国库中无太多粮饷支撑大军。”左边队伍中站出一人说道。 履癸嘿嘿一笑,说道:“我相信公孙将军的本事,不出一个月必会带有施氏族长之头来见孤王。”
公孙伯拱手道:“大王谬赏,末将定不辱使命!” 履癸哈哈笑道:“好!如果九州侯有你这般本事,大夏危矣!幸好有你公孙将军在,保我大夏江山。孤王在此预祝你马到功成!” 本来听到履癸前几句时大殿中众臣都屏住了呼吸,直到说出“马到成功”,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在夏王朝,九州侯的问题一直是履癸的心病。九州侯早在很多年前已经不来上朝了,甚至连贡品也不按时送到。履癸虽对此甚为不满,但九州侯中任意一个都实力不俗,如果得罪了他们,只怕弄得不好收场,所以只得从长计议了。群臣也是深知履癸的心事,对此绝口不提。 “多谢大王!”公孙伯谢道,刚毅的脸上没有半丝变化。 履癸接着道:“孤王半年不曾上朝,原以为天下会大乱,看来赵卿家和公孙将军治国有方,孤王也就放心了。今日早朝除了宣告攻打有施氏的事情之外,还要告诉众卿家,孤王要闭关清修,任何人不得踏入倾宫半步,朝廷文事交与赵国师,军事暂交于离乐军团长,众卿家不得违背。孤王闭关结束自会出来。” 群臣闻言立即跪拜谢恩,夏王朝都是修真出身,先祖大禹修为通天,才能治黄河之水,更能化身巨熊,力大无穷。自大禹起,历代夏王以武修身,所以履癸说要闭关修行也不奇怪。 履癸扫了一眼群臣,说道:“还有哪位卿家有本要奏?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略沉默了一阵,站在履癸旁边的太监尖声喊道:“退朝——”群臣跪拜王恩,一个个躬身退出,连太监和宫女都撤的一个不剩。大巫师本来走在最前面,待众位大臣撤出倾宫时,走过去合上倾宫大门,口中不断的念着咒语,大门“呜呜”的发出怪响,最后“砰”的一声,金光一闪,大门归于寂静。 “散了吧。”大巫师神色如枯木一般,似乎满脸带着愁苦,可他在夏王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但就连夏王履癸有些事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因为他是神的代表。大巫师巫力高深,群臣对他敬畏有加,听他这么一说都各自回去了。 “公孙将军。”见大巫师走远,赵梁一脸阴笑的走到公孙伯面前说道:“将军只有三十天时间,只能胜,不能败啊!” 赵梁和公孙伯一文一武,两人都是朝之栋梁。一山不能容二虎,赵梁凭借自己溜须拍马的本事在履癸面前大红大紫,但是他自己深知绝不是军功在身,家将上百的公孙伯的对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扳倒他。这次履癸委以公孙伯重任,一个月拿下有施氏,赵梁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损公孙伯的机会,只要他一个月没有攻下有施氏,他将身败名裂。 公孙伯依然神色不动,沉声道:“国师请放心,就算是赵府死士组成的大军,我公孙伯也能在一个月攻破,更何况是有施氏这根软骨?” 赵梁冷哼一声,眯着本已快成缝的眼睛说道:“如此看来公孙将军势在必得了,好,一个月后我亲自在城门外摆庆功宴等将军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