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乡
斋堂中，净觉为古小玉盛了一碗热粥，然后拿了一个馒头递在了他的手上，又夹了几道咸菜放在了他的粥里，把古小玉“伺候”的很是周到。 然而面对净觉的“溜须拍马”，一旁的众僧也没多说什么，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不仅如此，同桌就餐的众师兄也纷纷为古小玉夹了几道小菜，看来大家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小师弟，也是颇为照顾。 佛门不食rou，不饮酒，戒除一切荤腥，这是自古以来的门规，其门下弟子谁也不得列外。不过，虽说佛门之中吃的都是一些粗茶淡饭，可古小玉却是对这些素食非常满意，毫不挑剔。一日三餐，他都能吃得饱饱的。 这时候，净慧悄悄瞄了一眼左右，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说，随即他俯身向前，对古小玉轻声道：“喂，善覠师弟，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老是天天吃这些素食呀。我看这样好了，回头我去抓只山鸡给你吃，让你长长身体，怎么样？” 净觉一听，立马跟着附和道：“是啊善覠师弟，虽然我们不能沾荤，但是你可以呀。回头就让大师兄给你抓只山鸡来，让你打打牙戒。不然你怎么能长身体呢？” 话说也是，即便古小玉名为佛门弟子，却也只是个记名弟子而已，根本不受佛门清规戒律所缚，完全可以饮酒吃rou，娶妻生子。这一点，古小玉心下也甚是清楚。只是，他还懂得入乡随俗这一道理，大悲寺所有人都是吃斋，自己又怎能列外？再说他从不挑食，有啥吃啥，这也和古小岚从小对他的悉心教诲有关。 古小玉展颜一笑，小声的对净慧、净觉道：“谢谢二位师兄的好意，小玉心领了，我吃这些斋饭就行，不必劳烦二位师兄费心。何况佛语有云，酒rou乃是穿肠毒药，食不得，碰不得，所以我可不想被毒死。” 本是一番好意，可经古小玉这么一说，净觉与净慧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惭愧，不由得相对一眼，便没再多言。 下一刻，古小玉吃得正香，忽地眉头一紧，之后就见他慢慢将饭碗从唇上移了开，嘴里却在慢嚼细咽，像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渐渐地，他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幽暗的双眸之中，一下子湿润了起来，大显悲伤。此刻他紧紧捧住手中的饭碗，呆呆的坐在原位，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样。 净觉见他两眼泛红，也不进食，禁不住问道：“善覠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吃？” 古小玉低下头来，“看”向手中的饭碗，沉声问道：“净觉师兄，方才你夹在我碗中的，可是腌黄瓜？” 净觉下意识地看向古小玉手中的饭碗，道：“是啊，怎么了？莫非你不喜欢吃腌黄瓜？”言罢，他伸出手中筷子，便想帮古小玉将剩下的腌黄瓜夹出来。 不想古小玉却把饭碗放到了桌上，随后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往堂外走去。 看着他那副即孱弱又萧索的背影，再看看他饭碗中的剩菜，净觉顿时满头雾水，大惑不解。若换以前倒也罢，可是这数月下来，他还从未见古小玉如此伤心黯然，本以为他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可是今日，他又为何突然伤感起来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我夹了他不喜欢吃的菜，所以他生气了？”心里如此想着，净觉也起身追了出去。 来到斋堂外，见古小玉正闲坐在前方的石阶上，净觉便走了过去，跟着坐了下来，问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听他这话，古小玉立时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又变得黯然无神，垂头沉声道：“净觉师兄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jiejie。记得我刚刚吃的腌黄瓜……也是jiejie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净觉听了一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古小玉这是感物怀昔，想起了jiejie，难怪他会突然变得这般伤感。 俗话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纵然古小玉在大悲寺住得如何舒心惬意，想必也难以抹去他对故乡的思念。 迄今古小玉已经落户大悲寺颇为久矣，再说自从jiejie去世之后，他还未曾回古家村祭拜过。当下又忽然吃到曾经jiejie最喜欢吃的食物，对于jiejie的思念之情，也在他的心间豁然爆发，并且对故乡的思念，此刻亦是泛滥如潮。 这时古小玉在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只听他对净觉道：“净觉师兄，我想家了，我想回古家村一趟。” 对于古小玉提出的这个要求，净觉倒是不感意外，思乡念亲，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净觉笑了笑，拍了一下古小玉的肩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师兄就陪你返乡一趟。” 古小玉一听，顿时喜色大作，差些没有激动的蹦起来，只见他身子一转，面向了净觉，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激动道：“净觉师兄，你此话当真？你真愿陪我回古家村一趟？” 净觉把手从古小玉的掌间抽出，反倒紧紧握起了他的手，笑道：“傻小子，此地距离恒山不过区区数千里，你我运用《佛子行》迎空飞驰，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这有何难？” 闻言，古小玉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会《佛子行》这等日行千里的绝技呢。如此一说，只要净觉为自己引路，相信自己很快便能到达古家村，到达那片充满美好回忆、养育了自己十三年的土地！ 一念及此，古小玉即刻转悲为喜，原本附在他脸上的那一抹悲伤之情，瞬息被一团无以言表的喜色所取代，那已经消失了数月之久的天真笑容，此刻再一次的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见他开心，净觉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与古小玉相识，迄今为止，净觉已不知陪古小玉度过了多少次的悲伤，更不知自己陪古小玉度过了多少次的开心。他只知道，古小玉开心，自己便会跟着高兴，古小玉伤心，自己也会跟着难过。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兄弟情深”吧。只是，净觉始终在为古小玉付出着，却从未在古小玉那里得到过任何的回报！ 二人相对傻笑了片刻，古小玉急问道：“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净觉想了一下，道：“咱们先去找师尊，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了，我想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古小玉猛地点了点头，之后便与净觉一起径直虚云的禅房走去。 过不多时，二人驻足在了后山的一座小屋前。仔细看去，这间小屋通体都是木材建成，幽雅别致，简约朴实，周遭清净无杂，尽是茂林翠荫，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当真叫人犹似身居世外。而这里便是虚云禅师的住处，然而像这样的地方，普陀山中数不数胜，若不然，普陀山也不会名列“九大奇山”之一了。 搀着古小玉来到门前，净觉正欲敲门，就听屋内传来一个慈爱的声音道：“门外可是善覠与净觉？呵呵，门没闩，你们进来便是。” 门外二人忽感神奇，几乎同时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并未出声，师尊怎会知道是谁来了呢？不过二人仔细一想，师尊德隆望尊，道行精湛，即便能够未卜先知，也不足为奇嘛。 二人推门入内，净觉抬目一看，却见虚云正对门而立，手中捻着一窜念珠，脸上挂着丝丝笑容，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与古小玉会前来一般，似是恭候了多时。 净觉刚想开口道话，就听虚云抢在前头道：“你们此次前来，是向为师辞行的吧？” 二人又是一愣，脸上更添几分讶异，均自心想：师尊为何什么都知道？莫非他真能未卜先知不成？ 静默了片刻，净觉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师尊，怎么您什么都知道？难道您会什么奇门遁术，能够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