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噬心
眼见那疾如流星的黑气就要破空而至，古小玉亦是闻声即动，双掌一分，竖立身前，各掌结成一道莲花法印，双唇蠕动之下，六字箴言，字字清晰脱口而出，几乎就在同一时分，他身前那旋转不止的咒轮赫然金光更盛，并顺势飞出，径直迎面袭来的黑气冲了过去。 话说回来，古小玉虽然身怀佛门多项技艺，可现在唯一能与那黑山老妖相抗衡的，也只有这“六字大明咒”了。倘若连这六字大明咒也奈何他不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唯有死路一条。这一点，古小玉心中甚是清楚。 “轰！” 一声巨响，犹若天雷砸下，震荡四野，回音百转，久久不散。 黑山老妖所击发的黑气与古小玉祭出的咒轮猛然相撞一起，竟是拼个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占得半分便宜。而当这两股力量凌空相撞之后，所产生出的余波立时化成黑、黄二色，随之结成一气，却又泾渭分明，相互辉映，呈圆形扩散，宛若绚烂烟火，飘荡空中，又渐渐随风消逝，但过程却是美丽至极，不可易见。 此刻古小玉全力已尽，法气尽失，周身佛光也是黯然褪去，但那散发着微微青芒的慧根，此时却仍旧印在他的额头之上，如初一般，丝毫没有要隐匿的迹象。 忽然，古小玉不由干咳一声，双膝一颤，跪在了地上，只觉浑身乏力，四肢松软，再没有半分的气力，只得凝神汇意，闭目静听，认真搜寻着黑山老妖的踪迹，却只听得四下无声，静如死寂，除了自己粗矿的喘息声以外，便再也听不见其他声息。 “难道……那妖怪已经死在了我的咒轮之下？” 半晌之后，古小玉眉头紧皱，依然认真寻听着四下动静。他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不过他倒听玄藏说过，法气乃是所有气脉之中最为神圣的一脉，也是妖鬼邪魔最为惧怕的气息之一，只要加以利用，足可镇妖降魔，灭鬼除恶。 而方才古小玉利用六字大明咒所生成的咒轮，正是结合了他自身的法气，同时也罄尽了他的全力，于是他不禁生想，莫非那黑山老妖已经被自己所灭？若然这半晌已过，为何四下毫无动静？ 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古小玉站起身来，徐步上前，以便确定自己所想。 不料他刚前行数步，突闻身后传来一声风啸，心下一惊，快速转过身来，而就在这一霎，他顿觉胸处被一股劲力所击中，血气一冲，立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不自觉的往后一仰，瞬息飞了出去，转眼间又重重砸在了山壁上，跟着摔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之上，待身体连续翻滚了几圈后，方才住下。 此刻古小玉平卧在地，通体不敢动弹分毫，只要稍稍一动，便觉身体内外剧痛非常，好像体内所有的骨骼都已尽数蹦碎，又似全身的皮rou皆已破裂，一时疼痛难当，苦不堪言！ 然而那剧烈的痛感，却是令他的神志极为明晰，他清楚的知道，那黑山老妖并未丧命，怕是连一丝丝的皮rou之伤都未受得，如若不然，自己也不会被一股劲力击中，而发出这股劲力的，不是黑山老妖，还会是谁？ 并且，古小玉心里清楚，自己已是命不久矣，接来只需那黑山老妖动手杀了自己，那么自己的这一坎坷人生就会彻底覆灭，不，应该说是得到解脱。但是，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总比自己独活于世、祸害无辜来得好。 只是，他心中尚有一心愿未了，那便是杀了这黑山老妖，为净觉师兄雪恨。怎奈，纵然他有杀灭黑山老妖之心，当下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自己命丧于这凶狠残暴的妖怪之手！ 果然，随着一阵怪笑传出，黑山老妖便完好无埙的出现在了古小玉的身边。 只见黑山老妖面色狰狞，目露凶光，眼都不眨的俯视着脚下的古小玉，不屑道：“臭小子，凭你那点小儿技俩也敢在本大王的面前耍弄？” 一边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古小玉额头上的慧根，悻悻道：“既然你是佛祖钦点之人，那么本大王就发发善心，尽早送你去西方极乐世界，让佛祖与你会上一面。” 一语方落，黑山老妖骤然抬起一脚，照准古小玉的头部，随后使力一跺…… 然而，正当他的脚面距离古小玉的脸面不足一线之隔时，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顿了片刻，黑山老妖忽然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将脚一收，竟是转身去到了净觉的尸首旁，尔后将净觉的尸体拖到了古小玉的身前。 黑山老妖此生最大乐趣，便是喜欢看着他人受尽折磨，尤其对人精神上的折磨，可谓是他生平一大乐事。也就是说，他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完完全全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带着那一抹意味难明的诡笑，黑山老妖出脚踢了踢古小玉，道：“小子，本大王看得出，你与这位死鬼师兄的感情匪浅，何况他是为了救你而死，如此可见，你们之间的情意可要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现在本大王就送你一件礼物，本大王保证，就算你死后入得西天极乐或者阴曹地府，你也不会忘记本大王对你的好。哼哼哈哈哈……” 古小玉闻言一愣，心中豁然出现了一股非常不好的征兆，不禁微微仰头，声若游丝的道：“你……你要对我净觉师兄做什么？” 黑山老妖只笑不答，慢慢蹲在了净觉的尸体旁，然既伸出手去，对准了净觉的心脏部位，渐渐的，只见他那五根漆黑的指甲，竟是徒然延长开来，似尖刀一般锋利，同时掌曲成爪，眼看着就要刺向净觉的心脏。 下一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跟着又传出一阵布衣的撕裂声，之后再一瞧去，却见净觉的心口间，已是多了一个黑漆漆的血洞，除了血rou之外，洞中却是空空一片，而他那血淋淋的心脏，则已被黑山老妖拿在了手中，只是，它早已停止了跳动。 看着手中还有一丝温气的心脏，黑山老妖不觉伸出黝黑的舌头，绕唇两周，一时垂涎三尺，直咽馋液，貌似恨不得立即将手中的心脏给吃下肚去，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随后，黑山老妖又移到了古小玉的跟前，接着便把净觉的心脏贴向了古小玉的鼻处，故作问道：“你可知本大王的手中，此刻正拿着什么好东西？” 古小玉目不得视，自然看不见黑山老妖所持乃是何物，于是只能靠嗅觉辨识。 他轻轻吸了两口鼻气，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之味扑鼻而来，令他闻之欲吐。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黑山老妖手中之物，正是净觉的心脏。 古小玉双眉紧锁，懵然不知，忽然将头一扭，呸了一声，不予理会。 黑山老妖也不动气，只是哼笑一声，问道：“莫非你不想知道，我手中乃是何物吗？” 古小玉不答，当下只求一死，以便尽早的去与jiejie和净觉师兄会面。 看着手中鲜血淋淋的心脏，黑山老妖不禁咽下了一口馋液，老长的舌头绕唇两周，然后将其贴在鼻上，用力一吸，但见其脸上立时现出一抹渴望之色，却也未着急吃上一口，而是对古小玉有意刺激道：“难怪我妖族众生都说，和尚的心脏与常人不同，飘香宜人，美味可口，堪比天庭玉盘珍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哪！” 古小玉蓦地一愣，心中顿觉被利刃刺了一下般，疼痛之极，不由暗忖，难道刚才令自己闻之欲吐的东西，乃是净觉师兄的心脏？ 便在此时，黑山老妖终于难忍口馋，竟是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将净觉的心脏送入口中，开始不停地咀嚼起来，只片刻间，便被他尽数吞入腹中，此时却见他一脸的惬意，似乎口齿间，还留有残余的美味。 下一刻，黑山老妖抬袖拭去粘在嘴角上的血债，口中直赞：“此乃果真天下一绝，本大王已很久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的心脏了。哼哼哈哈哈……” 他此话一出，古小玉立时大惊失色，表情错愕至极，不敢置信而又万分震惊的道：“你……你挖出了我净觉师兄的心脏，还将它吃进了腹中？” 黑山老妖瞄了古小玉一眼，轻描淡写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