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马克与哈利

    马克是布鲁尔铁矿矿场上一名普通矿工。

    布鲁尔郡失陷之前，马克曾是前联邦第二军团第三师团的一名中队长，手下有三百多名士兵。奥普骑兵攻陷布鲁尔郡之时，第二军团群龙无首，在奥普骑兵大队的冲锋下很快就被切割成数块，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那一夜，失去阵型的步兵彻底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城中的战场变成奥普骑兵单方面的屠杀表演。第一师团以骑兵居多，在师团长凯特的带领下，拼尽全力突围而出，而其余两个师团的数万名士兵大多战死。

    马克带领的三百人中队被奥普骑兵团团围住之后，苦战不退，马克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三十多人。就在众人以为必死之际，一名奥普千夫长摸样的骑兵军官越众而出，盯着马克等人看了半响，冒出一句：“奥普人敬重战场上的勇士，我留下你们一命！”

    于是，马克和三十多名同伴被送到了距离布鲁尔郡数百里之外的南部矿场，成为数万矿工中的一员。

    来到矿场之后，马克才发现，第二军团还有近四千人在布鲁尔一战中被俘后送到了矿场，继续被奥普人榨取着气力。

    整个矿场上的矿工大概有两万人左右，除了被俘的士兵之外，大部分是奥普人从占领地强征而来的青壮。联邦原来的数千名矿工在布鲁尔郡沦陷之后，早已逃之夭夭。

    被俘或被征来的矿工自然没有报酬，除了提供一日三餐以保证他们的气力，继续为奥普帝国开采出更多的铁矿石之外，他们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矿工们住最简陋的工棚，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在奥普监工的马鞭下，日复一日的进行高强度的开采劳作。如此一来，矿工们死亡率自然很高。

    马克和同伴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走，或者带领矿工们暴/动，但是监视他们的奥普人监工看守得实在太严密，只要一出矿场，所有的矿工一律要进行搜身，以防马克他们将任何有威胁的铁制工具带出来。不仅如此，天黑收工之后，每十名矿工就用沉重的脚镣栓在一起，不论吃喝拉撒只能十人一起行动。

    更令马克和同伴绝望的是，除了矿场上监工的三千名奥普士兵，离矿场五里地之外的地方，驻守着奥普人一个万人队以上的骑兵营。即使矿工们出现了大规模的逃离或暴/动，在毫无掩护的高原之上，估计跑出不到五里就能被奥普骑兵轻易赶上。

    在奥普人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马克等人彻底死心，行尸走rou一般在矿场上继续被奥普人压榨着最后一份气力。

    当然，也不是全无收获。每逢月中，马克和同伴们就会在奥普监工士兵的监视下，用独轮车将囤积在矿场上的铁矿石送入到奥普骑兵军营中去。作为前联邦第二军团的中层将领，马克自然有着基本的战术素养和意识。首次进入奥普军大营之后，马克根据营中的帐篷数量，已经轻易判断出大营中的士兵数量约在12000人左右。

    而且，每个月底，大营中就会派出三千名士兵将开采出来的上千车铁矿石，押运到布鲁尔郡内。往返一次的时间大概是六天。

    由于矿场全是气力活，劳作时间强度高，时间长，军伍出身的马克和同伴还能勉强支撑下来，但是强征而来的青壮们却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一年多来，矿工们或劳累或致病，已经减员超过三千多人。前几次，奥普人还能从各地强征一部分青壮来补充，最近四个月已经很少有新人进来了。或许，已经占领布鲁尔行省的奥普人开始懂得收买人心，出于稳固统治的需要，不得不中止在境内强征青壮的行为，而是改为暗中掳掠。

    三个月前，在一次送矿进入大营的时候，马克鼓起勇气，向营中的奥普军官提出提高伙食条件、不得随意鞭打，并优待老弱矿工的要求。当然，马克自觉地保证不会影响每月开采量。大营的军官终于勉强同意试行一个月，然后根据矿工们的开采量再定夺。

    一个月之后，马克等人果然保证了开采量，甚至还略有提高，而矿工的死亡人数却从每月的二百多人下降到十人左右，奥普大营的军官自然大喜。马克顺势又提出了每月可以允许矿工休息一天的要求，条件还是以开采量作为筹码。

    两次和奥普人的谈判成功，让马克在矿工们心中的威望大增，再加上马克原本就是第二军团军官的身份，隐隐已经成为数万矿工的首领。

    这一日，在矿场劳作的马克看到奥普监工再一次送来了五十名新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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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低眉顺眼的跟着前方的奥普监工走进矿场，眼睛的余光却不时打量着矿场上的一切。

    一个月前，亚瑟随着诺阿完成南特城的售矿任务后，由于自治领新任商务部长卡尔的商业计划获得了成功，自然不再需要他们南下押送和售矿。闲了几日后，亚瑟软硬兼磨，主动要求诺阿将他送入纳兰的情报系统中去。诺阿实在熬不过手下这名小兄弟，于是十天前亚瑟乔装后只身来到了波拿郡。

    手中正缺人手的纳兰动用了一些手段，于是亚瑟就“意外”地被奥普人强征为矿工。

    纳兰安排的人手中除了亚瑟，还有两名情报老手。一名叫做詹姆斯，是亚瑟在猎杀大队时期的战友，早在四个月前就被自治领新任情报总长纳兰看上，并进入到布鲁尔郡的情报点。另一名叫做哈利，五官白皙清秀，个子瘦弱，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从未出过远门的贵族子弟。但是，亚瑟听詹姆斯说，哈利是自治领最早的一批情报人员，在数次任务中屡屡立下功劳，备受纳兰器重。

    “这就是你们今后劳动的地方。每天起床之后，会有人发放工具下来，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拼命献出你们的汗水。”带队的大胡子奥普监工恶狠狠地对他们咆哮道：“如果，有人想要偷懒，那么下场绝对不是你们想得到的……，娘/的，小白脸，你哭什么！”

    话音一落，大胡子监工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朝面前一名脸上隐隐有着泪痕的小个子青年重重挥下。马鞭到了半空，大胡子监工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嘟哝了一句，改鞭为腿，一脚将小个子踢了个大马趴。

    看到眼前的境况，马克再次发出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上前来扶起小个子，然后轻轻的拍掉他身上的尘土。

    大胡子不以为意地撇了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走开。

    “谢，谢谢——我叫哈利！”爬起来的哈利满脸的委屈，嘴巴一抿，好不容易被大胡子吓得憋回去的泪水又有掉下来的迹象，看得后面的詹姆斯嘴角一阵抽搐。

    “哈利是吧，我是马克。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你家是哪的？”马克一脸温和的问道。

    “我家，我家是——华沙城的。半个月前，我和父亲一起来波拿郡，晚上我一个人偷着出来，想逛逛波拿城，不想被几个奥普士兵看到……于是，就，就来到了这里。”说到这里，哈利忍不住用脏兮兮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继续断断续续的说着。到了最后，哈利声音中竟隐隐带着一丝哭腔，“真不知道父亲会急成怎样！马克，马克大叔，你说我能活着回去吗？”

    大叔？马克一怔，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把下巴上浓密的胡茬，这才恍然大悟。

    来到铁矿场一年了，日夜没命的干活，朝不保夕之下谁还顾得上打理个人仪表。眼下的自已又黑又瘦，胡子又是数月没有清理，这才不到26岁的年龄竟被错认为大叔！马克无奈地苦笑一声。

    “好了，好了！这样吧，明天干活你就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马克继续好言抚慰着哈利，“还有，我不是大叔，叫我马克或者马克大哥吧！”

    “谢谢马克大……大哥！”哈利哽咽着回答道。

    开采铁矿的活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除了数名被奥普人抓获而来的技术人员从事爆破之外，其余矿工每天的劳作内容就是在爆破之后，用大锤将大块大块的原矿石砸碎成拳头大小，然后猫着身体，将矿石从半人高的矿洞坑道手把手的传递出来，直到运送到地面上。

    矿洞下的坑道纵横密布。奥普人自从占领了铁矿场之后，为了提高开采量，盲目要求矿工们扩大开采规模，却又没有对坑道进行必要的维护，因此塌方事故时有发生。一年多来，死去的矿工之中，有三分之一是死于不时发生的坑道塌方，而两月之前死去的十名矿工中，其中就有8名死于塌方事故。

    基于坑洞下的潜在威胁，凶残的奥普监工们几乎不会下到矿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