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何言弃不堪知(五)
出乎她意料的是,回程的“押送”看管得简直堪比囚犯!她如此自嘲地想着。她被“关”在一个马车厢中,与满车的货物为伍,马车除了出口之外,三面全部被封死连一个窗口都没有,而唯一的出口外,那个死小孩和那未见过面的人并肩坐着,赶着马。 她不知道他们在赶往何方,也不知道马车之外的景色怎样,他们从不让她轻易下马车,去哪儿都会被那个死小孩跟着。她曾尝试过在半路找借口脱小孩的监控,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怎样谨慎,他总能在她逃跑的道途上将她截下,从来不会改变的神色——微笑着,仿佛他已看穿了她的一切,在此等候多时,专待她的自投罗网。 但是她知道他们绝不是在大道上奔跑,马车颠簸得厉害,有时候连马车厢里堆放的货物都会倒下来压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在深山里奔跑也说不定。 公良依当然试着反抗,当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实施之后,她开始以绝食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们这样费尽心思地救她,定然不会让她就如此地耗费自己的生命,肯定会想出什么方法来。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点小心思依旧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换来的只是那个小孩粗鲁地将食物塞进她的口中——就像第一次他们正式见面一样。 就这样一路上闹腾着,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个大人依旧没有露面,全是那个小孩自己一人将马车上的货物搬下车去,然后她被蒙上了眼,也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领下了车。 这里应该是一个平原或山顶,公良依这样想着,她脚下的土地既不是光滑坚硬的石板路也不是树林深山中湿润泥泞的土壤,而是有着不少沙石的干土,踩上去还有着疏疏朗朗的野草特有的柔韧感,在这里停留的较长的时间让她能够猜测自己的所在。 即使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感到自己被领着向下走去,而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带着一股阴暗的、发霉的气味。终于,在走过了七十三阶台阶之后,他来到了一处平地,身后也传来了巨大石块相碰的声音——应该是将入口关上的声音。她这样想着。 眼前的黑布被取下,她眨了眨眼费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身处之地的亮度——他们所在的是一个长长的甬道,也不知道有多长,但每隔数百米便有着向下的台阶似乎将他们往更靠近地底的深处引去。 墙上稀疏散步的火把照亮的视野十分有限,但依稀能看见在目之所尽的尽头有个广阔的地界,像门堂中的大厅,而更深处的地方被一扇石雕大门所隔绝。 身旁的男孩突然推了她一下,拉回了她四处打量的目光。女孩这才发现前方的大人已经举着一支火把向前走去,但是她依旧不知那人长什么样——一件黑色的斗篷将他从头到脚都染成了黑色。 她回头,却撞进了男孩半笑不笑的眼眸,“走。” 少女知道他是在阻隔自己打量的目光,尽管她没看清身后来时路的模样,不过她看到了那高高台阶的尽头处是一片漆黑,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她更加确信自己被带到了一处地下。 长长的甬道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着墙上的烛火摇晃,谁也没有说话。她是在思考着如何逃脱,但是他们呢?他们简直不想是父子,更像是主仆—— 公良依在观察他们的同时,眼角也在不停地打量着这条道路。那些墙上火光所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第几个台阶与台阶之间的平坦地阶之后,那横向延伸的空间不再只是空空荡荡的墙,而是……她的目光凝住了,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张了张口,却被一只手飞快地覆盖。那个小男孩平静而温和地耳语:“如果你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便不要多说话。转过你的脸,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说完他便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将那些哀嚎全都抛于耳后。 公良依强装镇定地回过头,但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任何恐惧——在那块空地左侧凹进去的空间不再仅仅只有墙体,而是用木头辟出了一间牢房,对的,牢房!里面像是猪圈一样挤满了人,或坐或躺或蜷缩——全是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孩!他们很安静,除了时不时发出像野兽一样饱受痛苦的哀嚎之外女,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她所能见到的,火光照亮的抓着木门哀求地看着他们的小孩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急促且微弱,就像……就像有次jiejie发高烧不退的模样! 那些孩子……她咬紧了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出声。 “进来。”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来到了那个最为广阔的空间,那一扇雕花石门之前。而在这个空间并非只有这一扇门,在其的左右横向上也有两个较小的石拱门,只是并未点灯,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 男孩站在石门之后的空间与这个光亮微弱的大厅的交汇处,身形一半藏在黑暗中一半被烛光照耀,属于黑暗的那一只眼闪耀着光亮,含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她——像是在引诱着她踏入黑暗。
“进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地命令道,隐约透着不耐烦。 男孩再次看了她一眼,笑容略带着挑衅,随后全身没入了黑暗中。 公良依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进了去,比起不知明的恐惧还是跟着向前让人比较有应对的方法。 这个房间简直大得惊人!说是帝王的宫殿也不为过!这间屋室大致呈方形。房屋正中以一条雕花纹的道路从石门引路至台阶上方的长石椅,而在这条雕花路的正中立着一台青铜鼎。又以这台青铜鼎为中心大约三四百米呈方形立着四根雕花大柱——普通人没道理能修建这样大且华丽的地下室!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间屋子没有任何火烛照明,唯一微弱的光亮便是从那高高在上的座椅上镶嵌的一颗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 青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照亮的范围既不大也不小,但却足以将主要地段以一种冷漠而诡异的光亮呈现,让本就阴冷的空间更加幽冷。 那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绕了出来,黑色的斗篷依旧没有卸下,他来到男孩身边,将手摊开放在他的面前,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见了那人手掌心中赫然放着一粒药丸,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直觉告诉她那决不是好东西! 男孩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接过那粒药丸吞了下去。 那人又递给了他一颗药丸阴沉地吩咐道:“给她也吃下去。” 男孩什么也没说,拿过了那颗药丸就向她走来。他的脸上像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的笑似玩味又似嘲弄,吓得她连连退步,“我不吃!” 前者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确定”。但当她第二次的拒绝还未说出口时,男孩已经快速地来到了她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就像之前她每一次拒绝吃东西的时候一样。他毫不留情地撬开了她的嘴,将那颗药丸给她塞了进去——她连拒绝或反抗的选择都没有,那颗药丸就这样顺着她的食道滚落了下去。 公良依拼命地咳嗽,在男孩放开她之后,似乎只要用力地咳就能将胃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男孩冷眼旁观着,并没有任何要劝阻或者止住她如此费力折腾的迹象。女孩痛苦的咳嗽声有些渗人地回响在这个空荡的房间。即使并非是用火光创造出的光亮也感觉像是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