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胸中甲兵在庙算
当太监领着张若灵来到御书房的时候，里面已经等着很多人了。 张若灵环视一番，很多人都认识，宇文宪、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长孙览、韦孝宽…… “若灵姑娘，请坐！”宇文邕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椅子。 张若灵也不客气，径自坐下。 “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商量！”宇文邕道。 宇文邕今日请来的大多是自己的心腹，除了少数大臣之外，大多数都知道张若灵的能耐，故而对宇文邕此举并无什么异议。 张若灵点点头：“陛下请讲，若灵定会知无不言！” 宇文邕脸上现出坚毅的神情，他铿锵道：“我有意伐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张若灵心中一惊，但她不动声色道：“陛下已经决定了吗？” 宇文邕摇摇头：“我与众位卿商议过了，已经做了最终决定，但因伐齐事关重大，姑娘对北齐的情况知之颇深，正好借姑娘回长安之际，听听姑娘的意见。” “众位大臣都是什么意见？”张若灵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向宇文邕问道。 “大部分都同意伐齐，只有少部分人有些疑虑。”宇文邕也不隐瞒。 “哦？陛下，都是哪些人不同意伐齐？”张若灵饶有兴趣道。 “主要是齐王宇文宪。” “齐王殿下，你为何不同意伐齐？”张若灵向宇文宪问道。 宇文宪只是听说过张若灵，但从未与她打过交道，此时见张若灵询问，赶忙恭敬地起身向张若灵道：“若灵姑娘，我不是反对陛下伐齐，我只是对陛下的进军路线有些疑虑！” 张若灵继续问道：“齐王觉得应该从何处进军为佳？” “我认为应该从平阳、晋阳进军邺城为佳。”宇文宪道。 张若灵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向宇文邕：“陛下，你若问若灵对此次伐齐的看法，若灵只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宇文邕问道。 “必败无疑！” “啊？”众人听了张若灵如此不客气的四个字，不由大吃一惊。 宇文邕听罢，先是愕然，尔后是愤怒，但他无法发作，只是胸脯上下起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被气的不轻。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紧张地盯着宇文邕，生怕他动怒。要知道，现在的宇文邕可不是宇文护时代的傀儡皇帝了，那可是一言九鼎天威难测，一句话就能决定臣子的生死。 张若灵却好暇以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思考着什么。 宇文邕与张若灵就这么相持着，殿内静的出奇，众人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宇文邕终于叹了口气道：“若灵姑娘，说说你的想法吧！” 听了陛下的话，众人不由地瞪大眼睛，这还是那个刚愎自用说一不二的陛下吗？他居然会主动向一个女子低头？ 张若灵似乎早已料道宇文邕会低头，她起身道：“打仗说穿了就是打钱，朝廷虽然已经进行了军备整顿，扩大了兵源，增加了赋税，可毕竟才一年时间，说起来，整体实力还是弱于北齐。此时伐齐，就是以弱攻强，此其一。” 众人点头，张若灵说的的确是实情。 “伐齐必须要毕其功一役，全力以赴才能取得成效，可是现在，我们内忧未除、外患未平，怎能不管不顾地全力伐齐呢？此其二。” 张若灵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清楚，张若灵所说的内忧是什么，外患是什么，这的确是伐齐的最大牵绊。 “大周自成立以来，多次伐齐均未果，这里面有很多原因，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进军路线如出一辙，就像提前排演好的一般，让北齐有了提前的准备。此次陛下还是走以前的老套路，焉能不败？此其三。” 张若灵将三个理由摆了出来，让众人无法辩驳。他们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宇文邕，希望陛下能从谏如流，避免重蹈覆辙。 宇文邕何尝不知道张若灵说的有理，他郁郁问道：“若灵姑娘，那你的意思应该何时伐齐？” “两年之后！”张若灵给出了答案。 “这是为何？”宇文邕问道。 “励精图治两年，大周的国力将会有大的提高，伐齐的准备将会更加充分。这两年当中，陛下可以先集中力量解决内忧与外患，为伐齐除去后顾之忧。同时，可以用这两年时间制定更加完美的作战计划，让军队依据计划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有心算无心，伐齐则必胜。” 宇文邕与众位大臣频频点头，张若灵的确是持重之言。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若灵又道。 “是什么？”宇文邕与众人异口同声道。 “给我两年时间，我会给大周带来二十万雄师。” 听了张若灵的话，宇文邕与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是疯了吧，敢说如此大话，要知道整个大周能用于伐齐的兵力还没有二十万呢。 看着众人滑稽的表情，张若灵也不客气，将自己在北齐一年来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她豪言道：“两年之后，我不仅可以控制北齐的朝堂，而且我还可以通过**控制高纬本人，大家想一想，此消彼涨之下，何谛于二十成雄师？到时候灭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众人听罢，不由无语了，若按照张若灵的设想，这灭齐还真不是难事。 宇文邕也被张若灵说服了，他感慨道：“由此看来，此次决定伐齐朕有些欠考虑了。” “不，陛下，我支持您此次伐齐！”张若灵语出惊人道。 “啊！”众人再次张若灵惊到了。 “若灵姑娘，你这是何意？”宇文邕也有些迷糊了。 “陛下是九五之尊，既然已经定了伐齐，就不能轻易更改，否则既影响陛下的威信，又会打击了士气。通过此次伐齐，还可以检验大周一年来的军整顿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可以麻痹北齐，为下一次伐齐的出其不意创造机会。” 说到这里，张若灵盯着宇文邕道：“战争的胜负除了军队的强弱、粮草的充足之外，领军者的信念意志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陛下自除去宇文护以后，一心灭齐，此次伐齐明知不可为而我却同意为之，就是为了让陛下从失败中汲取经验，只有越挫越强陛下才能战无不胜。” 宇文邕眼睛有些湿润了，他起身向张若灵深深一躬：“感谢若灵姑娘的一片苦心。” 众人见宇文邕如此，莫不动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行如此大礼。 “陛下礼重了，我可担不起！”张若灵赶忙起身道。 宇文邕坐定之后，张若灵道：“陛下，若灵虽然同意陛下此次伐齐，但有几个请求望陛下恩准。” “若灵姑娘，请直言。” “此次伐齐不是最好机会，若事不可为，陛下一定要及时收手，将损失减到最小，若损失过大，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宇文邕点头道。 “望陛下恩准铁面军此次不参加伐齐，铁面军人数虽少，但将来要做奇兵用的，不宜暴露过早！” “准了”宇文邕爽快道。 “此次作战只是佯攻，陛下要在此次伐齐过程中，找到北齐的弱点，制定下一次正式伐齐计划，这个计划陛下可以全权将于齐王负责。” 宇文邕看了一眼宇文宪，点头道：“准了！” “另外，还有几个人的安排，也望陛下恩准！” “姑娘请说！” “将韦孝宽布置在突厥方向，以防万一。将宇文孝伯留在长安，镇守后方。将来准备撤退之时，由齐王殿后，阻截齐兵！” 张若灵说完之后，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有了明显的不同。以前张若灵帮助陛下除去宇文护，说明她是计谋高手；在邺城混得风生水起，说明她是用间高手；而今日的一番安排，让众人又看到了军事奇才的影子。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怎能不让这些朝廷重臣自惭形秽和对她高山仰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