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亏不了他们!
靠坐在床头,吴浩明沉默不语,手一直不停地把玩脖子上的翡翠坠子。 朱珠打着哈欠走房间,守岁的长夜对她这个孕妇来说,实在有些难熬。才一进门,就看到习惯早睡早起、先她一步回房休息的吴浩明居然没有睡下,皱着眉并没有,似乎满腹心事。回想刚刚在酒店里的情景,朱珠忍不住微笑着摇头。 吴敏无意间发现他羊绒衫下的翡翠坠,眼中瞬间闪过惊艳的异彩,差点让吴浩明当场把链子取下戴到侄女的脖子上。可是想到早先答应老婆绝不转送他,他只能忍着,勉强地一笑。 “你婶婶送我的。”他无限尴尬地把坠子重新回去。 侄女脸上的失望,让他的心象被刺扎到一样,很不舒服。一直到吃过年夜饭,随老婆回到南山别墅,依旧让他耿耿于怀。 吴浩明疼爱自己的小辈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是对自己的侄女,还是外甥。只不过他不大会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甚至更多的时候,他表达的方式很拙劣。 前世当吴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M城一中时,吴浩明喜得差点手舞足蹈,买了瓶酒畅饮庆祝。对着朱珠,把自己的侄女夸成了一朵花。他还醉薰薰地拍着胸脯,跟朱珠保证。“如果将来小敏读大学差学费,就算卖了这房子,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会让她上大学的。” 若这番保证说给吴敏听,也许会换来侄女的感动,可惜他选择错了宣誓的对象。对着自己的老婆保证,要卖了两人唯一的住处,给自己侄女读书。换了谁,听了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 供小辈读书,无可厚非,朱珠也举双手赞同。其实在她看来,女孩子比男孩子更应该上大学,其码将来的发展前途及结婚的对象都会更好一些。她心里不舒服得原因不是因为钱,只因他对她不够尊重。 两个人的家,只听凭一个人作主,只能说明另一个人心里没有装着对方,不够遵重和爱惜对方。这才是朱珠在意、失望得重点! 就因为那份不舒服,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还抢白了一顿。“不想着多赚钱给她出学费,只想着走投无路卖房筹学费,你这个叔叔当得也太无能了吧?干脆也别生孩子,省得将来生下孩子连住处都没一间!” 吴浩明在她的抢白声中讪然一笑,转而又开始夸赞自己的侄女。 从前是想卖房出学费,可如今他有侄女的心头好,又不能转手送予她,只怕他心里正跟猫抓般难受。 “是不是在怨我?”朱珠笑眯眯地坐到床上,头枕在他的肩上,身体大半靠在他身上,安心地舒展有些酸痛的腰部。 “没有!”吴浩明口是心非的否定,手有些心虚地离开坠子。“那么贵重的东西……等以后她结婚再送也不错。” “男戴观音,女戴佛。”朱珠闭上眼睛,缓声说道。“你的送给她,也不合适她戴……另外倒是还有一件福豆很适合她的。” “还有?”吴浩明满脸惊喜,哪还有一点愁眉苦脸的痕迹。“老婆,你是打算也送小敏一件?” 朱珠依旧没睁开眼睛,也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没头没脑地讲了一句。“今天真累,弄得我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 “不舒服?”吴浩明马上明白了老婆大人的意图,殷勤地把她抱在怀里,替她轻轻按压肩膀、腰背,眼睛一直盯在她脸上。“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舒服一些,哪里还需要再按一按?” 吴浩明越是殷勤,朱珠心里反倒越发得不舒服。睁开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竟觉得无限委屈,直接躺到床上,不理他。 看着老婆大人偷偷地抹泪,吴浩明彻底慌了神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说话呀?再不说话,我就去找咱妈了?” “别哪里疼,就是觉得心里别扭!”朱珠也分不清是觉得委屈,还是孕期荷尔蒙在搞怪,她总是特别的敏感、脆弱。“将来你对我和宝宝有对你家人的一半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一半好?”吴浩明皱眉摇了摇头,“哪有一半好?分明就是十倍、百倍的好!” “吹牛!” 吴浩明轻叹地吻了吻老婆的鬓角,“若是让你为难,就别送了……” “你以为我是心疼东西?朱珠我可不是守财奴!”朱珠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是在吃醋,替我和宝宝吃醋!什么时候,你才会那般得牵挂我和宝宝?” “不会牵挂,因为你们就在这儿!”吴浩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左胸,“一直装在心里!” “恶——”朱珠一副呕吐状,“太rou麻了!你是不是从琼瑶阿姨的陪训班里刚刚毕业?这么rou麻的话,你也讲得出!” “别血口喷人,我可是自学成才!”他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她。 “哈哈……哎哟!笑得我肚子痛!讨厌!” 大年初一,吴浩明专程给侄女把翠色福豆送去,还不忘嘱咐她一大通,财不外露的道理。其后他便整日守在老婆身边,吃喝玩乐,兼全职司机。 过年期间,银行都不营业。吴浩民给的那三万分红,被他们丢进床头柜里。吴浩明倒还念叨着,过完年把钱存进银行,朱珠则无法没想法。前世那三万块,在她手里放了不到一周,又回流到吴浩民的口袋里,存不存跟她都没多大关系! 吃过破五的饺子,吴浩明准备拉着朱珠回宁城,他们俩个已经完全把那三万块忘到脑后。他们忘了,有人却不惦念不忘,还专程给吴浩明打来了电话。 “今年我想在国外开家地板加工厂,钱有些紧张,把你那三万块拿回来周转一下。”吴浩民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施舍得意味。象是给吴浩明一个很大的机会,让他同自己变成商贾的机会。 “三万块?”吴浩明一怔,随即想起三十夜里的三万块,眉毛在眉心处打了死结。“送来、送去,不嫌麻烦?一会儿给你送回去。”带着几分不悦,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何必玩这种送来、送去的把戏?难道别人都是没长脑子的傻瓜吗?对大哥的所做所为,吴浩明很是失望。他又该跟朱珠怎么讲? 对家人的出而反尔,他在老婆跟前,完全没有什么面子可讲。可迫于现实,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跟朱珠讲。 “老婆……那三万块……大哥要拿回去用……” “就放在床头柜里,拿去吧!”朱珠完全没犹豫,专心地收拾回宁城的行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老婆,你生气了?”吴浩明拿开她手中的包,拉她坐下,眼睛盯着她。 “生气?生什么时候气?”朱珠笑了,“我又不缺钱,生什么气?再说那是人家的钱,拿回去又没错,我不生气。我早知道那三万块,在我手上,不会超过一个星期。那我何必为一定要发生的事情生气,惩罚我自己呢?” 吴浩明听得脸皮微烫,自己老婆义务帮忙一年得了三万块,握着没一周又要还回去。大哥真当他们当成没长大的小朋友,玩起了过家家!“老婆,这钱还回去,咱们也不干了。正好你怀着孩子,需要静养,咱们再不侍候他了!” “能成?”她实在对吴浩明没什么信心,只怕他的家人一开口,他又无法拒绝! 吴浩明把车子停好,手里拿着三万块,站在吴浩民家的楼下运了半天的气。“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朱珠夹在中间为难了!”鼓起勇气,他走了进去。 吴浩民热情洋溢地把小弟迎进门,为了与他详谈,他特意选自己在家的时间。“快进来住,喝不喝茶?” 吴浩明本想在门口把钱还给他,转身走人。可见大哥完全没接钱的打算,也只能勉强地换鞋进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去年跟友军干得怎么样?赚了多少钱?”吴浩民给他倒了热茶,“今年还打算跟着他干?” “也没赚多少,养家够了!”吴浩明不愿意多谈,也丝毫没有再给大哥当手下的打算。“这是三万块钱,你点一点,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着什么急,我还找你有事呢。”吴浩民打开袋子,瞄了一眼里面的三万块,便把钱收到自己手边。“回来跟我干吧!这木材加工厂很前途,当然如果你能再追回一部分投资,也可以在这里面占股份。除了给俄罗斯客户的,我可以让你占两成,怎么样?”
“不了!”吴浩明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做生,不如做熟。机床多少我也摸出点儿门道,至于木产加工?还是算了吧!再说在俄罗斯投资办厂成本太高,风险也大,没兴趣!再说我赚的钱只够养活我们两口子,哪还有闲钱投资办厂?” 听小弟把门都堵死了,吴浩民脸上的笑容也退了,冷冷地放下杯。“没钱投资不要紧,可以回来帮我跑一跑销售!我在国外负责生产,你在国内负责销售。我给的工资肯定比你在外面赚得多!” 吴浩明抬头瞥了一眼大哥,又低下头喝了口茶,正好掩藏住他嘴角的不屑。 给得比外面赚得多? 夸他说得出口! 他一年在外面差不多赚四十万,而大哥给的工资不足两万,年底的分红更是没谱的事儿。让他舍本逐末,傻子也不会同意。 “我这人没那大的本事,跑不了销售,干不了什么大事,也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别到时候耽误了你的事儿,还是算了吧。”吴浩明自乏身价,摇头拒绝。“朱珠现在怀孕了,我打算让她专心养胎,至于再生板的事儿,她也不能再帮你跑了,你还是尽快找一个得意的帮手吧。” 听着小弟几句话,把自己原来的如意算盘都拔乱了。吴浩民的脸色一变,眼底浮现怒火。本打算说服小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替他跑腿。不曾想,原计划不但没达成,他竟打算把自己的老婆也拉走。吴浩民的火,腾得一下子着起来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吴浩民指着吴浩明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正打算大展拳脚,你还摆上谱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棵白菜!还当自己是海参、鱼翅?离了你,我就做不成满汉全宴?作梦吧!滚!给我滚!滚得远远得!没人求着你……” 吴浩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冲出吴浩民的家,把大哥的咒骂都关到了房门里面。坐进车里,开着车子漫无目地地在街上闲逛,耳朵里一遍一遍地回响方才吴浩民的骂声。 忘恩负义? 吴浩明含泪苦笑,十多年鞍前马后的跑腿,最后只换来这四个字。他根本没把当弟弟看,只把他当成无脑的腿跑,只能听他喝,绝不能有自己的意见,更不反对、拒绝他的命令。甚至他的人生规化都得听他来安排,再给他跑腿二十年,等他退休,再自动自觉得从他眼前消失! 原来吴浩明得就是他吴浩民的,而吴浩民的一直都是吴浩民的。只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吴浩民会给他留一部分,只可惜他错了…… 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吴浩明终于不再和吴浩民有金钱往来了! 吴浩明抹去眼角的泪水,感叹自己收获颇丰。 恼羞成怒把吴浩明骂跑以后,吴浩民也慢慢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一阵懊悔。“怎么就没忍住?说两句好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蛮拧!” 捶胸顿足片刻之后,吴浩民又想了远在南方的老妈。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再出绝招,不然今年凭他一光杆司令,如何能大展鸿图? “妈吃饭了吗?破五的饺子吃了?”吴浩民又摆出一副孝子脸,“南方现在冷不冷?您的关节病没事吧……” 他耐心地陪着老妈聊了半天的闲话,突然话峰一转。“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弟,跟着我干了十多年,什么也没给他置办上……跟着我跑前跑后……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只是让他们这么空着手从我这离开……实在也是没法子。本打算领着他们再大干一年,到时候肯定亏不了他们……可现在……也不能怪他们不想再干了……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