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投诚
宇文行天把方小七从密室中放出之后，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思来想去，寻到六少爷，说：“六少爷，方小七那个孩子，放在身边实在危险，我看还是除掉为妙。” 六少爷正由小厮服侍着换掉脚上的马靴，脱了半天也脱不下来，忽然听宇文行天这样说，顿时有点烦躁，一脚踢到小厮的胸口上，喝到：“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小厮跪地求饶，宇文行天脸上讪讪的，不知六少是不是在指桑骂槐，只得寒着脸站在一旁不语。 六少自己把马靴脱下来扔到一旁，整理了一下家居的袍服，起身带宇文行天到暖房坐下，问道：“先生何出此言，那个孩子怎么了？” 宇文行天便将密室中的事说了，着重说了一下小七对着姐妹的残肢却无动于衷的事：“这样凉薄的孩子，我平生未见，实在是觉得此举如同引狼入室，让我心中甚为不安。” 东煌六少沉吟了一会儿，说：“她若是平庸之辈，又何劳先生和我费这样的心力？这不过三日，先生就要放弃，她只是一个八岁孩童，先生就胆寒，您的风采与昔日相比，骤减呐。” 宇文行天被自己学生这样说，脸面挂不住，只得低咳一声，说：“恕我眼拙，那个孩子我实在看不透摸不明白，他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却偏偏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实难驾驭。” 御人之术归根结底乃是一个“欲”字，所御之人想要什么，珍惜什么，御人之人抓住这个软肋，即可将此人克制住。求财予财，求命保命，可是小七呢？ 待宇文行天说完，东煌六少缓缓说道：“宇文先生莫忘了，她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方家后人……她如此秉性，必定记仇，而害得方家落得如此地步的那人，正是我们要对付的。若能借我们之手为方家报仇，您还怕这个孩子不听话吗？” 听了他这个话，宇文行天惊讶的说：“六少爷是说，这次兵工坊一案，是栖霞氏干的？” 东煌六少但笑不语，只是拿起案上的茶盏，浅尝了一口。 宇文行天望着眼前的少年，这个由他教导三年的孩子已渐渐不能够被他把握，他以为六少爷身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可不知不觉，他已在六少爷的身边逐渐变的渺小，雏鹰已要长成…… 想到这里，他口中饮下的茶便格外苦涩。 六少爷对门外候命的守卫说：“去，把小七带来。” 宇文行天眉头一挑，不知六少要对这孩子怎样，偏六少不开口，宇文行天也不好意思腆着脸询问。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七被带来了，宇文行天见小七如同之前见自己时一样放肆的站立直视着六少爷，便说：“小七，这是将你买回来的东煌家六少爷，还不行礼？” 小七如没听到一般，未有动作。 宇文行天眉头一皱，这孩子真是太桀骜了，明明跟他说过六少于她有恩，并且要她以后效忠于六少，她却如耳边风一般没听到。 带小七过来的护卫见宇文行天神色不快，当即怒喝道：“大胆贱婢，见到六少爷还不行礼？”说着就拿脚去踢小七的腿。 小七一个灵活的转身，躲过护卫一踢，反而转到护卫身后，将他撂倒在地。 壮实的护卫轰然跌倒在地，精致小巧的暖房仿佛跟着他颤了一颤，只听一声脆响，旁边架子上的金丝珐琅大肚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愤怒的护卫爬起来，看着碎了一地的瓶子，又看了看六少和宇文行天的脸色，觉得无比尴尬和慌张。眼下，被一个小孩击倒在地已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这瓶子碎了！府里人都知道，六少屋里的东西多数都是皇后娘娘所赐，这宫中之物若损坏了，岂是他们下人可以承担的责任？ 电光火石之间，护卫已经决定，自己绝对不能够背下这个罪责，当即冲着小七吼道：“贱婢，你摔坏了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小七冷笑的看着护卫，也不争辩，倒令护卫不知所措。 这护卫出自宇文行天手下，他实在看不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出言吼道：“废物，如何敢在六少面前大呼小叫，还不自行下去领罚？六少您看……” 宇文行天绝口不提珐琅瓶子的事，欲将此事揭过，六少心思在小七身上，也没打算细究：“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塞满族进贡的一个瓶子，下去领五十大板罢了。” 五十大板，纵是练武之人，恐怕也承受不住，但这话被六少风轻云淡的说出来，护卫只好忍气退下领罚。 小七打量着这位看起来“好脾气”的小少爷，桃花一样的俊脸，但掩饰不了薄唇下面的寒凉之意。 六少弯弯的笑眼对上方小七的眼神，问道：“你叫小七，对吗？是我将你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不仅记得他买了她们，还记得他轻轻一指，将方玉的命送给了鲁家之人！ 东煌六少继续问道：“你可愿意待在东煌家，为我效力？” 见他这话问的好笑，小七冷冷的说：“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六少爷眼中含着笑意说：“如果真心愿意待在东煌家，待你以后为东煌家立下大功之日，我便帮你方家报了抄家灭族的血海深仇。如果不愿意，那你和你的亲人，今晚就能和你父母相聚了。” 听闻他这话，方小七觉得东煌这深宅大院里，各个都是吃人的老虎，不管长的是俊是丑，看着是恶是善！ 但六少爷口中的一句话还是引起了小七的注意：“你知道害方家家破人亡的是谁？你能够帮方家报仇？” 六少爷与宇文行天对视一眼，眼中有压不住的得意，笑着点了点头，说：“只看你日后表现了。” 方小七心思急转，心中忽然有了想法，当即跪在他脚下叩首道：“小七甘愿为六少爷效忠，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六少爷心中大喜，看来他分析的特别对，小七果然对家族血仇十分在意。他压着心底的欢喜，说：“你起来吧，我在府中虽然人微言轻，但保你亲人周全，总还是做得到的。你以后就跟着宇文先生好生学习，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方小七在宇文行天难以置信的打量下退出了寒松院，厚重的暖帘挡不住东煌六少满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