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玩童与乱世初起
看着他那兴奋连声大叫、象足一个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物件孩子般的表情，刘炎心底不禁疑问浮起：这是光武帝？那个善用攻心术、强在用人能，权术超无敌的东汉开国大帝吗？这怎么看，二十岁出头的他都还象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这样的人，真有把所有人心思瞬间猜透、加以掌控的能力吗？ “阿叔、阿叔，您这九足耧车比那龙骨车更神奇！哇哇！竟然一次能播种三垄、九颗秧苗，这真太神奇了……” “哇！这曲辕犁看着弯弯的很难看，没想到真能让我省下两个帮工、自己就能这么快耕完三垄。咻！照这速度我一人一牛，一天至少能耕出二十倍于我田的地吖……” 看着他又蹦又跳的样子，刘炎按下思绪了自腹念：今日田中嬉戏的大孩子，几年以后就将成为一代君王。不知到那个时候他回想起此刻他这些举动，做何感想呢？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了，会不会改变什么？或者…… 路是需要一步一步走的！还是先别想以后事了！刘炎终于收回遐想，从田埂边站起来对水田里还在弯腰细看曲辕犁地刘秀高声呼唤道：“文叔，上来吧！你这点地，不消个把时辰就可以耕完。明天也只需半日，你便可用百足耧将秧苗全插上去。先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哎！马上来！”依然象足一个大孩子，刘秀爽快答应一声便将曲辕犁从耕牛身上摘下，赶着耕牛很快便笑脸盈盈地来到了刘炎近前。 站在田埂下，他翘首望着刘炎，边擦着脸上泥浆边憨笑着说道：“阿叔您这三样东西，真是个宝贝！您叫我什么事，请说吧！” “知道这些东西是宝贝，你造这些物件的时候可是按我说的，分给几个人分别去造吗？”板了板脸，刘炎直直身对他问完，眼睛却不离开他那张虽然有些黑、但足与后世那些什么天王级大帅哥媲美的脸上。 重重点了点头，依然憨笑着答道：“您放心好了，龙骨车我是分别用白水、平氏八亭不同木工匠人造出来的。百足耧也是把部件分给了四亭匠人，加上我大哥庄上五位兄弟弄出来的。” 话语稍停，弯身拎起田埂边上盛水搪瓷探子，他又说道：“您这曲辕犁，光是铁打部件也不可能不分开来打造呀！十一个部件，有三个都是我拿到新野城里找铁匠给打的！您可以放心，除了您和小侄，相信没其他人可轻易造出同样宝贝来！” “雏模也毁掉了？” “您放心好了，今天早上我一把这些弄好，就已经把小样各件要回来，嘿嘿，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将模型也给烧掉刘炎这才彻底放心，重露笑颜对他说道：“那好，你明天把你自己这点地耕完，就可以帮乡亲们去耕种了。有一点你得记住哦！千万不要把这些宝贝的秘诀告诉任何人、九足耧造法最简单，所以绝对不可外借，知否？” “嗯！您放心，龙骨车每天我用完，也都会按您要求的把几个重要机关拆下来扛回家去的！”点着头，刘秀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微微愣神之后，他转偷看着刘炎再次发问：“阿叔，这些宝贝这么管用，我能不能用他们去给大户们耕田，直接管他们要点粮食贴补下我大哥庄上呢？” 我去！还真是个脑袋超级厉害的主！听到他这话，刘炎心底暗叹不已：现在还只是农民，就能想到用赋余时间去给大户打工多捞点贴补了！日后他真起兵，单单这绝对灵光的脑筋，就完全可能几个小急智立即让些个武夫、远不懂变通的儒士们死心塌地为他打江山咯！ “阿叔、阿叔？可以吗？” 被他追问声一叫，刘炎马上收回遐思，大笑着对他说道：“哈哈……为什么不行？这宝贝他们弄不到，你还得出力气。一亩水田现在能产三石到五石吧？折中一下按四石算，你就每亩收他们五分产量的贴补。名称嘛！就叫代耕资。怎么着你这又快、又好，能让他们省去许多雇人种田的口粮和钱资，相信他们都会求之不得……” 北地五原郡百姓，王莽为了防止被他惹恼的匈奴等蛮夷派去大批士兵驻扎边地。而军队的粮饷，又全由边郡供给。五原也就是后来的包头，在两汉时多以放牧者居多，如何承担得起沉重军资盘剥？ 中国百姓素来淳朴，自古当权者未必真要给百姓带来多少实惠，只需要少收点税、少点徭役，平民百姓们便会自愿做一个皇朝载舟汪洋。几千来一直未曾有所改变，及至两千年后亦是如此。 王莽那个千秋篡国第一贼子，当上皇帝马上就累年征战。又是加税、又是横征暴敛，再加上他用的地方官们多数贪得无厌，使得五原那样的穷困小边郡百姓们早就已经难堪重负。现在又派去大军驻扎到穷乡僻壤，让五原百姓承担更加沉重赋税。官不逼，民不反。官一逼，百姓想活命就只有搏一把去造反。 五原百姓造反还不如数年前安众候刘崇和“先父”复阳候刘居，更谈不上筹谋。经常是一乡几人登高呼，乡里男女拿着农具铁器就跟着逃进荒山与官军对抗。其实这种情况，刘炎心理感觉更象是满清鞑子统治中国时候各地层出不穷的抗税斗争、称不上真正的造反。 一连半月在刘演这“招贤庄”中与众豪杰相交，使刘炎虽远在千里外却清楚意识到五原、代郡那些实际没有任何政治目的、没有明确目标被逼造反的穷苦百姓们，其实根本称不上什么义军。最多，只能算成是一群被逼没路走落草的草寇而已。 再回头看看刘演此时这实力，宾客加庄兵才区区二百来人，真想造反又必须得带上白水乡、舂陵城城里城外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即使连男带女全都算上，人数也不过才五、六千人而已。 新莽实施盐铁高度政府垄断性经营，五、六千人即便都参加暴乱注定很难搞得到那么多兵器。 没兵器造反，必定是生的伟大、死在当下。那还不如直接让这些人全都投白水、或找颗歪脖子树悬颈自尽更好。至少自杀，还能保可全尸。 风不吹、旗自然难飘，想扯大旗匡复大汉江山，此刻绝对属于时机不成熟状况…… “阿叔，您在这里呀！” 正在思索中，突然听到呼唤声，缓缓回头间已经听出来人是刘仲。微笑浮现到脸上已经成了刘炎最近这半个月最习惯性见人前先做之举，只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令这庄上众豪杰认为自己和善待人、值得亲近。 回首起身，刘炎微笑对刘仲说道：“怎么？仲泽找我有事？” 拱手执礼，刘仲也淡笑答道：“不是我，是我兄长已将几位兄弟召到正堂，正在商议如何筹得更多粮草之事。我兄长说，这事您该与大家同议，才让小侄来寻你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其实最近这几天刘炎已经发现“招贤庄”反莽起义另外一个准备不足的致命性弱点，就是刘演现在庄上的粮草只够二百人吃到夏初。 即便最近几天，如马武一般的江湖豪杰、似刘歙一般的皇族子弟们，为了多搞到些粮草也不得不跟着刘秀用“耕农三宝”去给附近一些大户们种地以赚取“机耕资”、欲求粮足。 一切明了于胸，刘炎直起身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刘仲轻舞右手、示意之后便向灶房外移步疾走。转亭过院，穿过两个小跨院很快刘炎便在刘仲前引之下走进正堂。 一见到刘炎进来，正在与他右手边刘歙争论中的刘演马上起身，抱拳见礼中说道：“四叔您这一大早起来便又出去跑动，侄儿还以为二弟得过会儿才能寻得到您呢！” “我今天起得早些，晨跑完回来了。” 轻摆手示意让他直起身，刘炎对其他人环伺施笑拱拳、快步走到正堂副座坐下身马上对着刘演问道：“听仲泽说，你们在商议求储更多粮草之事？” 微微点了点头，刘演回道：“确是在商议这事。阿叔您也知道，小侄这庄上日出五斛。即便文叔得您制成‘耕农三宝’，带着众兄弟这些几日来能每日都得耕酬千余斛。可马不足百匹，除众兄弟来时自带兵刃再无其他能做兵器之物。有粮无器，小侄守庄亦难也！” 新莽暴政不只是让北地边民造反，在南阳一带也有许多穷苦百姓在初春断粮而不得不上山落草。只是与北面边民相比，南阳这里的草寇几乎无山可踞、无险可守，大多数都只能是昼伏夜出打劫大小富户维生而已。 刘演虽然名声在外，是好侠之人。可他那点财产，早就已经被他招揽豪杰用了个光洁溜溜。周围几大家族支援他毕竟也有限，又怎么可能广施粮米给四乡八县处处可见的饥民呢？ 清楚准备不足，无法公然起兵反抗王莽。但刘演不打别人，不代表遍地在玩潜伏的饥民草寇们不惦记他这个看上去很大、实际是外强中干大庄院主意。 明白刘演所思，刘炎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那依伯升之意，你是想多搞些兵器、再让庄中兄弟与你那二百护院都有马骑，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