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烟波城外
长剑在手！ 冷月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飞虹”长剑也跟着微微地动。 二人静静的看着冷月。 张春华一直在等冷月的适应，他知道以冷月功力一定可以驾驭“飞虹”。 但是李云轩却是担心冷月会有意外的发生，他还不了解冷月的功力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所以当看到冷月就要控制不住“飞虹”的时候，迅速上前握住冷月持剑的手。 他只想让冷月少受到一点伤害，即使明知道，冷月适应长剑的过程中不会受到伤害，但他还是怕万一出现什么不测。 可李云轩还没来得及稳住冷月颤抖的双手，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冷月的周身散发出来，还没有待李云轩反应过来，冷月双掌已经拍向李云轩胸前。 李云轩哪里还躲得开？他定睛看向冷月，却只看到看到冷月眼中闪过一丝绝情的狠戾。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春华一阵心底发寒，他一把拉开李云轩，使得李云轩躲开了冷月那全力劈出的一掌，而李云轩身后，那张古色古香的圆桌，被震得七零八落，残片横飞。 “啪！” “飞虹”剑掉落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冷月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便不寒而栗，这究竟，怎么回事？ 为什么体内有个邪恶的声音，不断的命令她：杀了李云轩！ 为什么有一股她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不自觉的挥起双掌，拼尽了全力，拍向李云轩？ 现在两人武功内力都悬殊非常，若这一掌，打在全然没有防备的李云轩身上，那么......有什么样的后果，冷月只要想想，都全身发颤，这分明就是要置她的云轩哥于死地。 俯身拾起起地上的长剑向门外跑出去，眼泪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悄然滑落。张春华对愣在原地的李云轩说道：“还不快去追？我觉得小月有些不对劲。” 环绕情谊永恒总坛的碧泉河边，站着冷月孤单的身影。 夜静的让人发慌，就连碧泉河也没有丝毫的水流声，似乎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时间凝固了，月光映照下，一行清泪自冷月的脸庞滑落，她也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仿佛被人控制了心智般，一掌拍向李云轩。 一同长大的云轩哥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半点的委屈，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冷月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李云轩握住自己双手的那一刻，她的心，犹如被万剑穿透的疼痛，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用尽十成的功力拍出了那一掌，冷月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师父不在场，那么她的云轩哥还会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今晚，她失手杀了她的云轩哥，那么她只会在痛苦煎熬中度过此后的漫漫人生，或者，她会承受不住失去李云轩的痛，而自行了断。 冷月越想越怕，一股透体的冰冷将她环绕，抱着双肩，站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她体内那股无可抗拒的邪恶力量，随时都会迸发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在不自觉的梦境中，任人主宰，而杀害她最爱的人，云轩哥......或者师父...... 冷月无助地闭上双眼，任泪水无声的滑落，在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夜冷，小月我们回去吧。” 李云轩将自己的长袍披在冷月肩上。 冷月头也不回的说：“云轩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亲近了。” 李云轩不解：“小月，你知道云轩哥是不会离开你的。” 冷月突然转过身，对着李云轩大喊：“李云轩，你究竟明不明白？我以后不想和你走得太近。” “小月，你心里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冷月擦掉腮边的泪水，声音冷冷的：“我好的很，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劳烦的。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难道就因为刚刚那一掌吗？你觉得我会害怕你杀了我吗？” “李云轩，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的衣服，还给你！” 冷月将长袍狠狠甩在李云轩手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李云轩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碧泉河边。 他不知道冷月冷冷的背影之下，是一颗怎样伤痛的心。 他只知道，不管他的小月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最最疼爱的小妹，就算刚才冷月的那一掌，击碎的是自己的心，他也不会为此而有任何的怨恨。 只是现在的冷月应该需要安静的想一想，那就多给她一些时间，他相信他的小月，永远是他最初善良纯真的小妹。 离开了李云轩，冷月一个人绕着情谊永恒的总坛漫无目的的晃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和李云轩真的再也不能亲密无间了，她害怕有一天她会伤害到她的云轩哥，那样的结果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她宁愿云轩哥恨她、怨她，甚至误会她、远离她，那样至少不会发生像今天这么可怕的事情。 “夜阑人静泪千行， 终是无语向苍茫。 冷月无情无恨心， 魂归之处是何方？” 伴随着冷月轻声的吟唱，微风吹散了先前的宁静，也吹得冷月的一袭红装衣裙飘飘，幽幽若仙子在凡尘，却凄凄然魂飞九霄外。 “好美的诗，好美的人。” 冷月慢慢的回头，她看到了月光下临风而立的少年。 宛若翩翩玉树，一身淡蓝色的衣袍被皎月照成了银白色，白的那么通透，如潺潺的水，如流动的玉。 少年恬静的脸上带着一丝能动人心弦的笑，微微上扬的嘴角，清澈如水的眼眸，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轻启朱唇柔声道：“冷月姑娘为何如此伤感？” 冷月诧异：“你是谁？你……识得我？” 少年微微一笑，继续道：“在下复姓欧阳，欧阳暮雨，冷月姑娘是大叔唯一的徒弟，帮会人尽皆知，实不知姑娘如此的如仙似幻，仿若人间仙子。如今有幸目睹姑娘的如水柔情，真乃三生之幸。” 冷月并没有因为欧阳贝文绉绉的一番话，而有丝毫的动容，她只淡淡道：“原来你也是帮会的兄弟。” 欧阳暮雨笑道：“难道冷月姑娘真有什么心事？” 冷月摇头。 欧阳暮雨看了看冷月手中的长剑，惊喜道：“冷月姑娘，你在蜀山剑派的排名是多少？” “蜀山剑派？排名？”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到冷月茫然的摇头，欧阳暮雨也是一脸的不解：“你看你手中的飞虹剑，能让飞虹剑发出幽蓝色光芒的人，功力都是不可小觑的。飞虹剑是蜀山剑派最高级别的武器，能够驾驭此剑，其内力修为都应该是在百名之内。” “这长剑......” 冷月看着手中的飞虹，心中一暖。 “这把剑，是师父刚刚送与我的，至于蜀山剑派的武功招数，我一点都不清楚，那个排名，我也不知道......” “原来这样啊。”欧阳暮雨笑道：“难怪大家都在说，大叔对徒儿，那可不是一般的疼爱，看来真不假。” “任何事情，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想要的，只是和最亲的亲人在一起，可是......” 欧阳暮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冷月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助你的。” 冷月无奈的摇摇，轻叹一声：“没用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了我的。” 孤单而清冷的背影，留给了欧阳暮雨，冷月踩着皎白月光，走向玄武坛。 翌日清晨。 当东方露出一丝微白，冷月揉揉酸痛的眼，她就这样伏在桌案上，流泪一整夜，想不通自己究竟受何人控制，毫无头绪的烦扰，让她的心越来越乱。 冷月唯一没有去想的是李云轩，李云轩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在碧泉河边的叹息，她跟欧阳暮雨的对话，她关起房门，伏在桌案上默默的流泪，李云轩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冷月与自己之间有了这么大的隔阂，但他知道冷月必定承受着不想为外人所知的苦衷，保守着什么难以诉说的秘密。而自己要做的，仅仅是守护就足够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冷月会说出来，他会一直等下去，就像这样悄无声息的坐在她房门外的台阶上，一刻不离的守护，静静地等待。 天微微凉的时候，李云轩看到匆匆而来的欧阳暮雨，便闪身躲了起来：这样也好，让欧阳陪小月一段时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冷月稍稍整理了凌乱的发丝，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你......” 看着眼前满身满脸，都带着阵阵暖意的少年，冷月还是有些迷茫，好熟悉的面孔。 “小月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欧阳......暮雨？” “看来我还不算太差嘛，小月姑娘对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你......有什么事情吗？” 欧阳暮雨笑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小月姑娘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哦......”冷月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忙让开身形：“请进吧。” 欧阳暮雨走进房中，微微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便找了个位置，坐在桌边，回头示意冷月也坐下来。 冷月轻笑着依言而坐，准备倒杯茶水给欧阳暮雨。 提起水壶，却发现是空的，不禁尴尬的笑了笑。 欧阳暮雨轻轻摇头：“小月姑娘，你一宿没睡吧？” 冷月扫了一眼整齐的床铺，并不言语。 欧阳暮雨笑笑：“小月姑娘，你以后叫我暮雨就可以了，大家都这么喊我的。” “暮雨？” “是，而且我也觉得，总是姑娘姑娘的叫你，有点太生疏了，以后可不可以唤你小月？” 冷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欧阳暮雨不是一直就这么唤她的吗？就算她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叫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她明白，欧阳暮雨很关心她，他是那种能够让人感受到无尽暖意的男孩子。 尽管短短的相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心，亦如暖阳一般，对她无所求，只是单纯的关心，抑或是担心吧。 看着冷月依旧愁云满面的神情，欧阳暮雨摇头微笑道：“小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由分说拉了冷月走出房门，暖暖的阳光一照，冷月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血色，欧阳暮雨回头笑道：“看来还是要多带你出来走走，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站在烟波城外。 冷月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脉和山脚下潺潺的流水，心静的宛若站在画中央，所有的烦恼都暂时被抛却，只剩下鸟语花香。 这样的地方真的可以称得上人间仙境了。 回头惊奇的问道：“暮雨，你怎么找到这么美的地方的？” 欧阳暮雨笑道：“我厌倦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江湖，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找一个山清水秀，又很宁静的地方，后来就找到了这里，怎么样小月？这个地方还好吧？” 冷月被漫山遍野不知名的，开着灿烂红花的高大树木所吸引，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一片淡淡的香气都吸进身体里面，不无感触：“是好宁静，宁静的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好美，美到让人忘却了烦恼，和人间的一切不如愿。” 欧阳暮雨笑笑，问道：“小月，你对蜀山剑派了解吗？” 冷月摇摇头：“常听师父讲，蜀山剑派作风正派，蜀山弟子轻财重义，但是具体的情况就不是很清楚了，至于剑法，更是不甚了解。” 欧阳暮雨点点头：“蜀山剑派为道家祖师岐晖一手创建，在江湖中名望极高，不仅仅是因为技惊武林的绝妙剑法，而更是因为蜀山剑派的正派作风。蜀山剑派义名在外，剑法又是卓越绝代，所以就算立派时间不长，却能与少林分居释道两级，共尊为武林泰山北斗”。 “蜀山的剑法，真的那么精妙吗？” “那是自然。”欧阳暮雨道：“蜀山剑法，虽然不是招招都能致人无还手之力，但是其精妙绝伦，武林之中还没有任何剑法能够与之匹敌。” 欧阳暮雨将手中的长剑递与冷月：“来，我教你蜀山剑法。” 冷月站在欧阳暮雨的身后，随着欧阳暮雨的招式，一招一式的挥动手中的剑。 “琴心三叠” “疾风追电” “如封似闭” “运转七星” “八步赶蝉” “雪花六出” 时间在指缝中一天天溜走，冷月的剑法也日益精进。 二人身形流转，精妙绝伦的剑法，在欧阳暮雨与冷月的挥舞之下，更加的美轮美奂，欧阳暮雨淡蓝色的衣袍，冷月的一袭红裙，衬着他们身后的远山如黛，天蓝如海，和一树树开的绚丽的红花，好一个人间仙境。 这一切，全都看在远处遥望的李云轩眼里：小月，希望你一直这样开心。云轩哥会守护你一生。 转过身，他却看到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后，一身白衣胜雪的清颜，那双深情的眼眸。 李云轩诧异：“清颜？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到李云轩转身，清颜收回自己的目光，异常平静道：“路过。” “我们回去吧。” 清颜身形未动，口气淡淡：“云轩，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李云轩回头看了一眼衣衫飘飞的欧暮雨和冷月，向清颜道：“看见什么了？暮雨在陪小月练剑啊，怎么了？” 清颜瞥了一眼冷月与欧阳暮雨所在的方向，将目光锁定在李云轩英俊的脸庞，依旧平静的说道：“爱不能，恨不忍，唯将痴心待明月。” “呵呵，哪里有什么爱不能恨不忍，只要小月能开心，我这个做哥哥的就知足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嫉恨欧阳暮雨每日里都和冷月厮守在一起吗？” “清颜你想多了吧？这有什么好嫉恨的，大家都是兄弟。” 清颜没有再开口，却突然以迅雷之势，在李云轩眼前凭空扫过一掌，像是轻抚过李云轩的脸庞，但是又不曾碰触。 李云轩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而过，有瞬间的失神。 “你......” 清颜留下一个幽怨的眼神，转身而去，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望着清颜飘然而去的身影，李云轩苦笑着摇摇头：清颜真可以去当刺客了，来去都悄然无声。 转回头再看看冷月，李云轩轻轻一提气，脚下轻功施展，飞身离去。 “暮雨，这一招是什么？这么厉害！” 冷月停下手中的剑势，吃惊道：“我就看到白光一闪，然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怎么能这么快？” 欧阳暮雨也顺势将剑势收回：“这一招叫做‘琴心三叠’，蜀山剑派的成名绝技，中此招的人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眼前白光一闪。” “那会怎么样？” “如若使用‘琴心三叠’的人此时不收手，那么中招的人看到的白光，就是他在人间看到的最后的光线了。” “啊？”冷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对欧阳暮雨道：“幸亏你收手的及时啊，不然我也看到人间最后的光线了。” 欧阳暮雨笑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琴心三叠’这一招的厉害，所谓蜀山剑派，成也琴心，败也琴心，这一招在江湖中可是凶名赫赫。不过你放心，蜀山之道讲究中庸之道，不会恶意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