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交易(1)
庄善若的脸‘色’唰地变了,她和伍彪‘交’换了个眼神,低了头收拾起碗来。也不知道许宝田是什么时候偷偷地溜到这大杨树后头,她与伍彪急着说话,竟然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是不知道被这个许宝田听了多少过去。 伍彪道:“怎么,跑肚拉稀了?” 许宝田毫不避嫌地系好‘裤’腰带,道:“本来好好的,喝了碗绿豆汤就不行了。嘿嘿,也不知道我这碗汤里多放了些什么。”说着,一直拿眼睛去觑庄善若。 伍彪沉沉地盯了许宝田看,道:“窝棚到这儿这么远的路,你竟也憋得住?”看来,他是不相信许宝田的说辞。 “憋不住也得捂了‘裤’裆憋着哪!”许宝田做了个怪相,“刚来的前两天,也拉稀,拉在窝棚边的草窠里,被容树媳‘妇’逮着了是好一顿骂,我可得找个远些的地方拉拉!” “唔!”伍彪想着即便是许宝田听到了什么,也不足为患,毕竟再过二十天,他和善若的事是要走了明路的。 许宝田又伸手抓了抓‘裤’裆,笑道:“我爹我娘怎么也不给我留个把表姐表妹的,要不说说体己话倒是极好的!” 话音刚落,许宝田就感觉到庄善若冷冷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脸上,一张俏脸像是挂满了冰霜,心里不由得抖了抖,这个小媳‘妇’看起来是不好拿捏啊!不知道怎么的,许宝田竟想起了货郎娘子。好的时候能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恨的时候竟也敢拿了菜刀往他身上劈。想到这儿,背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疤竟有些隐隐作痛。 “伍大哥。你赶紧回去歇一歇!”庄善若收回了目光,这家伙竟然就像是鼻涕虫甩不掉了,真是讨厌得紧。 “是,赶紧歇歇,要不然那三寸丁的周老爷回来,可又得将咱们当牛马使唤了!”许宝田嘻嘻笑着。 伍彪看了庄善若一眼,点点头。只是往前走去。 许宝田赶紧跟了上去,经过庄善若身边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偏了头,压低声音道:“我说怎么放着好好的举人娘子不当,原来是有了相好的。莫非许大郎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他说得又低又快,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吹过庄善若的耳边。 庄善若一愣,心里像是吃了虫子般的腻歪。她看着许宝田得意洋洋地晃了瘦弱的身板跟在伍彪的后头,背上的伤疤在太阳下仿佛是一条将要醒过来的蜈蚣,急煎煎地要去蛰人一口! 走到窝棚边,许宝田似乎知道庄善若还在看着他,倒是回了头,笑了一笑。这笑里带了几分吃定了你的无赖相。 “呦,这是哪个天杀的不长眼的,屙屎也不找个好地方。看着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容树媳‘妇’惊叫着,从大杨树后头施施然地出现。 庄善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你回来啦?” 容树媳‘妇’邀功似的将怀里的一只西瓜放到木板桌上,用袖子抹着额上的汗,道:“瞧,这是什么?薄皮红瓤大西瓜,我老了脸皮问周老爷要了两个。一个送回家去了,我那小六子看了喜得什么似的。这一个。放着我们姐俩吃。” “嗯。”庄善若心里有事,懒得和容树媳‘妇’敷衍。 容树媳‘妇’见庄善若淡淡的,不免有些做贼心虚,讪讪地道:“里正家也有些脚程,这西瓜又大,我一趟只能抱一个,一来二去的也就耽误了。” 庄善若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西瓜上,她见容树媳‘妇’头发蓬‘乱’,满脸‘春’‘色’,丢了手里的碗,道:“我‘胸’口有些闷闷的难受,晚饭就要劳烦嫂子了。” “别是中暑了吧?”容树媳‘妇’赶紧上前扶着,“你去窝棚里歇着吧,这里的活就‘交’给我了!” 庄善若挣脱了容树媳‘妇’的手,笑道:“不碍事,喝两口水躺一躺就好。傍晚他们要多做一个时辰的活,馒头别蒸早了……” 容树媳‘妇’满脸笑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点我还是有数的!” 庄善若点了头,慢慢地踱到窝棚里,却也不急着躺下去,只是脱了鞋子,靠在铺上坐着。头上突然密密地沁出了一阵的薄汗,在大太阳底下忙活了好一阵子,果然还是有些中暑了。 庄善若抓起铺上的芭蕉扇,胡‘乱’地给自己扇了扇,这才觉得好过了一些。她将头发拢了拢,正要在铺上歪一歪,突然发现容树媳‘妇’的‘床’铺的席子下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庄善若心中一动,伸手掀了那席子一看,不过是一个粗布口袋,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被席子压成了又扁又平的形状。庄善若伸手一摊,里面细细密密的,被压得瓷实。 庄善若心里隐隐地明白了几分,这个位置素日容树媳‘妇’都堆放了‘乱’七八糟的衣物,怪不得她从来没发现其中的古怪。 庄善若手一探,就将那粗布口袋拿在手里;再用手掂了掂,里面的东西足足有斤把重。庄善若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妹子,我给你晾了碗开水,你起来喝两口……”容树媳‘妇’撩了帘子,一猫腰进来,还没等她直起腰来,整个人便怔住了,她手里的碗晃了两下,洒了几滴水出来,讪讪笑道,“妹子,这是怎么说的?” 庄善若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将那粗布口袋放在了‘床’沿边上。 “这,这……”容树媳‘妇’脸‘色’僵硬,赶紧将手里的碗放下,搓着手很是有些不自在。 “嫂子,我知道你家里不好过,不过这是若是被周老爷知道了,怕是不好转圜的。” 容树媳‘妇’听庄善若的意思,不像是要将这事儿捅出去的样子,赶紧一屁股坐到了铺上,央求道:“好妹子,你听我说,都怨嫂子一时糊涂,不过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家里一个大的一个小的,都张了嘴问我要吃的。家里的两亩田早就荒了,胡‘乱’地种了些番薯藤下去,这么热的天也没人去浇地的,可不都枯死了!” “家里也没个亲戚相帮的?” “穷人家哪有什么亲戚?我就盼着再熬几年,等我家小六子再长大些,也就能顶起半个‘门’户了。”容树媳‘妇’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实不瞒你,头天你找那剩下的十来个馒头,也是被我偷偷地拿回家里去了。容树瘫在‘床’上,也就只能吃些干的,若是吃了些汤汤水水的,这底下可就禁不住了。家里又只有小六子一个在,他人小力薄,哪能给他翻身替换。着实也不怨我起了这糊涂心思,剩下的馒头放着也就馊坏了,还不如让我拿回去给容树吃。” 庄善若点点头:“这馒头拿回去一时半会也吃不掉这许多,可不得馊坏了?” 容树媳‘妇’叹道:“我家小六子倒是聪明的,将吃剩下的馒头切成薄片,晾成馒头片,搁在他爹的身旁。若是容树饿了,‘摸’上一两片馒头干,慢慢地嚼了,也能糊‘弄’糊‘弄’肚子。” 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庄善若指指那粗布口袋:“这里头的面粉算是怎么回事?” 容树媳‘妇’便讪讪的,道:“这馒头即便是晾干了,也终究不能长久储存。我想来想去,还是面粉实在。” “可是这面粉是有定量的。” “我不过是每次‘揉’面的时候偷偷地抓上三四把放在裙兜里,倒也见不出来!” 庄善若有些恼了:“每人每顿两个馒头是定好了的,你偷偷拿了面粉,那每个馒头岂不是变小了?” “不是,不是!”容树媳‘妇’赶忙摆着手,“馒头个儿没变,我只是每顿少做了几个罢了。” “你难道就不怕不够分?” “哪能呢?每顿不是都有人来送饭吗,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匀出个三两个馒头还是容易的。” “若是恰好没人来送饭呢?那岂不是短了?” “我也想过,若真的这么不凑巧,那只能说数错了,大不了再做上几个就是了。”容树媳‘妇’满不在乎地道,“我还真就没碰上这种情况。” 庄善若不说话了,怪不得每次剩下的馒头都不翼而飞,怪不得容树媳‘妇’最近勤快起来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就不怕周老爷发现吗?”庄善若提出了心里的最后一个疑问。 容树媳‘妇’笑了笑:“他怎么会发现?” “嫂子原来做下这事的时候也没想着我会发现吧?周老爷心思又细,保不准就发现了也说不定。” 容树媳‘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个妹子不用担心,他即便是发现了也只当没发现。” “这又是什么缘故?” 容树媳‘妇’便目光闪烁了起来,她踌躇了半晌,才道:“否则妹子以为我连着好几夜三更才回来,都去了哪儿了?” 庄善若被她问得一怔,她从来只当容树媳‘妇’不放心家里偷偷‘摸’了回去,或者是趁着这个机会回村会情郎去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容树媳‘妇’见庄善若还没明白过来,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周老爷虽然长得矮些,丑些,可毕竟也是个男人……” 庄善若的脑袋突然“嗡”的一下,猛然瞪大了眼睛。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