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秘密
等我醒来时已在卧室。 我迷蒙着睁开眼,见夏之彧背对着我,坐在前室的茶桌旁饮茶,他许是听到些动静,也不回头,讥诮道:“我原以为何小姐是个处变不惊的角色,竟然怕——”,说完又冷笑了声,放下茶盏走了过来,一双星眸直逼近我,突然神色凛冽道:“你到底是谁?怎知这悦意花的毒性?” 彼时我的头还有点晕,看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说我是何瑞年吗?怎么现在倒不认识我了。” 夏之彧盯着我的眼睛足足看了有三分钟,试图从神色里找寻些不安的情绪来印证他的猜测。 “主人,桑二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何小姐。”成忠的出现倒是给我解了围。 夏之彧把手一挥,“你先下去吧,就说夏小公子还未醒,我随后就到。” 成忠退下后,夏之彧给我掖了掖被角,像变了个人似的轻声说道:“你且好好休息吧。”这变化之快令人乍舌,若不知道实情,倒真以为他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君子了。我正寻思着这夏之彧的演技,突然想起成忠刚才的话,桑莫离来了?在赛诗会上两人的神情应该是很有故事的啊,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是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挣扎着起了床,批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我一路从前厅寻到夏之彧的卧室,并不见这两人的踪影,心中一大堆疑问无从解答,有些意兴阑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夏之彧卧室后的小花园,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一座九曲桥直通向池塘中的小洲,洲上有座亭子叫孤屿亭,亭上一幅对联:“彼物既变逝,不伤不起欲。”亭子旁有一棚花架,远看像是紫藤,花影重重,煞是好看。再看四周全是瘦骨嶙峋、玲珑嵯峨的灰太湖石,整片连在一起堆砌成了假山,浓淡不一的绿竹隐约可见,我见亭中没人,就走了过去,经过假山时突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看见两人在假山中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果然是夏之彧和桑莫离!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从假山的镂空处照射到洞内,影影绰绰,我怕身上风荷露的香气会引起他们注意,只远远躲在暗处偷听他俩的对话,虽然有些许道德感作祟,但终究是抵不过我的好奇心。 “那件事可有眉目了?” “还没有头绪,只知道那周晟也并未寻得三清铃,我那jiejie桑元后,虽为后宫之主,却不甚得他欢心,从她那儿几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夏之彧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桑莫离上前一步,轻拽了夏之彧的衣角,“之彧,你我许久未见,你可想我?” 夏之彧搂过她的肩,神色温柔,“你说呢,人人都知我是夏国之人,你家中与朝堂牵连颇深,如若和你走得太近,怕是对你们桑家不好。” “你莫要忘了我才好。”桑莫离靠在他怀中,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冷漠傲气,我名唤莫离,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莫相离。” “那是自然。” “那何瑞年现在府上如何?我今日见她果然不负才女之名,心里竟生出不安,之彧,你可千万不要叫她勾了魂魄”。桑莫离说完笑了下,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她竟知道我是何瑞年,那白天这俩人在我面前一番惺惺作态又是何故,想来不觉有些害怕,她若知道我是何瑞年,难道白天那些作为是为了替夏之彧试探我的真假,还是女人的一点醋意? “她?”夏之彧嘴角一动,“她如何与你相比?我留着她自然是有些用处的?” 桑莫离莞尔一笑,看来这个答案她很满意。 我倒生气了,你说你们打情骂俏就算了,平白让我做了炮灰,还没问我乐不乐意,倒自己在这瞎起劲。 “天色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夏之彧倒好,听了这位桑二小姐的肺腑之言,不该你侬我侬一番吗?就这样打发走了。 我见她离开,也想开溜,却听到夏之彧阴沉着嗓音,“听够了吗?”我浑身一激灵,血脉喷张,怀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我强行定了定神,好像忘了上午晕血之事,一溜烟跑到自己卧室,把门窗关好,才停了下来。 待我坐下来把茶壶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稍微平静了点,周晟是谁?桑元后是后宫之主还需讨他欢心,那周晟就是皇上了。那么三清铃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悉,应该很重要。这个桑莫离看起来是很喜欢夏之彧,她又在为他做什么事呢?还有我,夏之彧留着我有什么用,他费了这么大周章劫了法场救下我,说明我很重要。 我试图把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理清,怎奈刚才的谈话我只听到一点,就是我这脑子上了发条,也想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过眼下有件事再清楚不过了,我既然被夏之彧发现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那现在我的处境是十分凶险了,不行,一定得逃出这里! “小姐,小姐,主上请你去吃晚饭。”樱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怎么办? 夏之彧要问起这事我如何作答? 他不会要给我在饭菜里下毒吧?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是一阵起伏,心下想着,匆匆整理好衣服,开了门随樱桃去了前厅。 “诶,樱桃,夏之彧今天看起来怎样?” “何小姐说得怎样是什么样?”樱桃有些疑惑。 “唤我名字就好了,别整天小姐长小姐短的,就是你们主子看来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樱桃眼睛转了转,笑道:“我们家主上的脸是永远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 本来还想从樱桃那儿套出点有用的信息,现在看来也是白搭,眼看着就到前厅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离夏之彧远远地坐了下来。 “起来。”夏之彧冷然道。声音虽不大,我却吓得一哆嗦站了起来。 “你若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奴婢,可以让樱桃教教你。” 果然了,这夏之彧必然是对刚才的事心有芥蒂才出言羞辱我,眼下也不好与他较劲,我乖乖的走到樱桃一块。 “你过来。”夏之彧声音冷得像掉进冰窟里。 我只得唯唯诺诺走了过去,他把碗递了过来,我识趣的给他夹了些菜,纵然心里已经骂他千遍万遍了。 我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夏之彧吃饭,他吃的不多,每样菜只吃一小口,吃的也很慢,细嚼慢咽,神色凝重,就好像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这对于我这种吃货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整个吃饭的过程他并没有再与我说话,四周寂静,像极了深潭之下的暗涌,表面看起来祥和平静,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这让我更加不安。 吃完饭,夏之彧叫来了成忠,让他带上银两,晚间去西山舒家一趟。 樱桃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主上定是去舒家买那风荷露,我早就想去舒家瞧瞧了,据说他们家富可敌国,极尽奢华,可是每次主上都带成忠去。”樱桃在一旁嘟囔着,我虽然有些奇怪,这次夏之彧为什么没带上我,但是不能再等了,今晚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一定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