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蚍蜉撼树
周晟? 周晟或许也有嫌疑,但与他比起来,那点嫌疑真算不得什么,祸水东引,栽赃陷害的把戏夏之彧或许已玩了千遍万遍了,也不差了此次。 想到此,我斜睨了他一眼,道:“夏公子真是好口才,我只希望你下次你做事之前跟我先打个招呼,你我虽是在做买卖,但也得拿出点诚意。“ 夏之彧仍坐在那里喝着茶,像我说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一样,我察觉不到他情绪和表情的变化。 “事已至此,其他话也不肖说了,我只问你何卿月怎么办?你不要告诉我你让我替你做这么多的事情就是想让她禁足宫中。“ “她的事你不用管了。“他沉着嗓子道。 “她已成弃子?还是你要救她于水火让她为你所用?“我讥讽道。 “我再说一次,此事不用你管。“他声音复又凌厉起来。 我并不想管此事,但不得不管,何卿月必须得救,而且必须得我来救,才能不致于让夏之彧得了所有的先机。 “你虽不够诚意,但我有,作为诚意我有一事要告诉你,何卿月我一定要救下。“我看着他认真说道。 “你!——“ 我显然已经激怒了夏之彧,趁他明火还没下来之前,赶紧出了门打算回到赌坊。 “苏公子!“许掌柜唤住我道:“这次的事情并不是主子所为,你不要错怪他!“ 我刚想答他,却听夏之彧在屋内疾声道:“许连,让她走!“ 我看了许掌柜一眼,扭头出了门,不欲再与夏之彧多言。 回到赌坊时,李侗仍然在各式赌局中玩意正浓,我又在一旁候了半个时辰,他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掂量了几下手中满满的钱袋,得意的笑道:“贤弟真是我的吉星,今天又赢了这许多,晚上的饭就我来请吧。“ “那我就不与李兄客气了。“ “今晚我带你去月河的花船上喝酒,你到荆城后还没去过吧,那儿的姑娘可都是极品。“他朝我挤眉弄眼一番,就要领着我过去。 我此刻哪有心思再与他去那烟花地中寻欢作乐,就阻拦他道:“李兄,我看不妥,今日上后崩卒,虽这消息还没传出来,但咱们府中的人都是知道的,将军若晓得我们在此情形下还在外玩乐至夜深,定要降罪!“ 李侗一拍脑袋,“哎呀,我这一高兴竟把这事忘了,还是贤弟思虑周全,那~今晚我们就随意吃点,这花酒留到下次再请。“ “如此甚好。“ 这样一来,李侗便依我之言随便找了个酒家点了两三小菜,草草吃完就回了府。 田宁在门房等着我们,见我们回来了,才松了口气,拍了几下胸口道:“二位爷总算回来了。“ “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我边走边问道。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日落之时将军回来时脸色很是难看。“ “他可知道我与李兄出去了?“ “这倒不曾,只是——“田宁有些委屈道:“李管家知道你嘛出去了,将小人训斥了一顿,还让我告诉二位,最近无事就不要出去了。“ “这老头子真是多事。“李侗并不领情,哼哼道。 “知道了,我们走快一点吧。“ 我与李侗各自回到居所,田宁见我出去一整日满身风尘,正要打水给我洗漱,我拦住他,让他去婢女们的居所替我借一身女子的衣服和胭脂石黛,田宁虽有些奇怪,但还是将这些东西借了来。 我刚才在赌坊等候李侗的时候,就细细想过今日之事,寅后应该已经知道何卿月出宫是与我见面,眼下她行此一步,不过是笃定何卿月不敢将与我见面的事告诉寅王,说,则是私通外臣,不说,那就要背着谋害上后的罪责,哪一样都是死罪。 指望大宗正院能查明此事显然是不可能,寅后即然敢如此做,必然已准备好能置何卿月于死地的证据,她此时又被禁足,还不是任人宰割,寅王就算对她宠爱有加,也不能不理会悠悠众口。 此事的症结在于证明她在上后崩卒之时正在宫外办事,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既与我见面,那此难只有我来替她解。 我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我既占着何瑞年的这副身子,这何家唯一的血脉我不得不救,何况我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她来释疑,我知道夏之彧也定有办法救她,但这个人情不能再卖给他了,我实在见不得他背后使些鬼蜮伎俩,当面却来收买人心,就像对我一样。 最有效的方法通常都是最简单,最直接的。 我只说自己累了,叫田宁打了盆水来,又锁上房门,将上唇边的假胡须揭了去,用水细细的洁了面,将头发散落下来, 我坐在妆奁前,将铜镜立好,里面是一张隽丽清秀的面容,日日身着男装,在这乱世里求生,我都快忘记自己作为女子的身份了,我轻叹了口气,用石黛轻轻画了个远山眉,又将胭脂涂于面部和唇上,青春少艾,不需过多修饰,脂红黛黑,施芳泽只就好。 我又褪去平日里常穿的靛蓝色文人服,换上婢子们穿的天青色绢布狭领长裙,绾了她们常梳的高顶髻在脑后。 做完这些,我就端坐在床榻之上,一直等到亥时,见院子里的灯光都熄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正待回头离去,却听到瓷器崩裂的声音,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孙庆正呆呆的立在他房间的门外,神色震惊,结结巴巴道:“苏,苏公子~~。“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木然的点了点头,还没回过神来。 “孙庆,怎么了?什么东西碎了?“这时却听到田宁在里间闻到。 “没,没事,我起来拿夜壶,不小心弄碎了。“ “碎了就碎了,明日再买就是了,快些回来睡吧,不要把公子吵醒了。“ “哦。“ 我看着孙庆,眉头紧皱,拼命的摇了摇头,他领会了我的意思,点了下头就进去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唯有向寅王禀明自己的身份,告诉他我与何卿月因故失散,得知她在此地,千里迢迢来寻她,既已在宴席上重逢,又碍于我女扮男装,用了些许手段才得以与meimei相认,害怕寅王责罚,姊妹情深,如此情形之下才在宫外相见。 此事商挺帮不了我,若求他,一来他不一定愿意,二来即使他愿意,何卿月出自他的府邸,寅王恐会心生猜忌。 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一人,东林王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