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极阴化阳
巨鼎之内，支千秋无尽气势威压而来。琴儿夷然不惧，昂首挺立。被她放在一边的造化玉鼎此刻也浮在半空，围着琴儿滴溜溜旋转不休，不时发出阵阵嗡鸣。“哈哈！”支千秋忽地一笑，气势尽收：“邓小闲一直想将你吞噬同化，因为畏吾之言，才不敢妄动。今日吾就遂他之愿。醒来吧！”话音落，双眼闭，黑色漩涡渐渐融进了邓小闲头部之中。 邓小闲倏然跃起，掀起兜帽，惨白的脸上尽是狂喜之色：“哈哈……哈哈……多谢大使者！多谢大使者！”他上下打量琴儿，不时以舌头舔着苍白的唇，好似盯上猎物的毒蛇不时吞吐着芯子：“琴仙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琴儿冷冷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再死一次么？”“哈哈……”邓小闲再次发笑，“这个笑话讲得真好！琴仙，你身中惊弦，难以使琴。用什么与我相杀？”琴儿哂笑道：“在赤雪城，有一个人名叫羽雪鹤。大家都说她的武器是我相传。但她用的并不是琴！” “什么？”邓小闲一怔，琴儿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缓缓现出：“还有，是谁告诉你我一定要用琴，才能相杀呢？”她右手猛然挥动，破空之声响起。邓小闲见她纤手挥舞处，一片亮晶晶的，竟是一根细细的丝线：“这是……” 琴儿已缓缓吟道：“孤鸿浩渺无寻处！”纤手再挥。原来孤鸿琴上，九根琴弦乃是由一根冰蛛丝往复穿插而成。故尔一弦动，九弦鸣。平时为琴弦，杀人为利器。潮祭在赤雪城的凶名，倒尽是用这根无寻之丝得来。 巨鼎之外，黑气弥漫之时，罩体金光随之而破。鬼面抢前两步，将命魂归体，昏迷不醒的羽杉扶起。一阵嗡鸣之声从巨鼎上发出，鬼面心下一惊，想起冲进鼎中的琴儿。“不好！”鬼面心下焦急，可又不能抛下羽杉不管。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此时羽杉眉间一点红光越发明亮，带着少女灵魂深处的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那片片记忆的相思血泪渐渐与羽杉的命魂融合，带来被遗忘的前尘种种。 蓝天，白云，清风，草地，一如昨天的梦境。天空之上，祥云朵朵；山谷之中，花团锦簇。轻轻吹来的风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花香与鸟语。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在草地之上，花丛之中嬉戏打闹。 只是，双眼黯淡无光的男孩儿依旧，女孩儿却已不是昨日梦中的那个女孩儿。昨日的女孩儿一只眼睛明亮清澈一只眼睛黯淡无光，而今日的女孩儿两只眼睛都是又亮又媚，流转之间恍如一池秋水。 她的双手掐着漂亮的兰花指，此时正轻轻地摘下几多花瓣，蒙在那个男孩儿的眼睛上，笑嘻嘻地说道：“好了！把这红蝶花蒙在眼睛上，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了！”“嗯。”男孩儿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羽杉此时只觉身在云端，仔细打量着下面的男孩儿女孩儿。男孩儿的容貌还是一如小时候的自己，只是那女孩儿的容貌却还是一样的陌生。若这不是自己的记忆梦境，为何男孩儿的相貌会和自己一样？若这真的是自己的记忆深处，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是昨天还是今天，出现在自己记忆深处的人儿都这么陌生？都不是琴儿，不是琴儿，不是琴儿！那她们都是谁，是谁，是谁啊！ “砰”的一声，梦境崩碎，羽杉眼前一片混沌。一道强横无匹的黑气正与星星点点的红光不断往复争斗，每一次的碰触都伴随着断裂的记忆碎片，不断涌入羽杉的脑海。羽杉只觉脑袋一阵胀痛，几乎被这汹涌而来的破碎片段撑爆。一个什么东西上似乎出现了道道裂痕。 神仙谷中，正在悠闲打理药圃的尊神似有所觉，抬头望天。千年孤魂已经急急而出，眼中现出惊愕之色。 巨鼎之中，邓小闲乍见琴儿手中的琴弦细丝，怔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琴仙呀琴仙，琴弦在手，不也是琴么？少自欺欺人。注意来！”他沉声一喝，袍角扬起，丝丝黑气缭绕而出：“魂魇之手！”黑气化为一只只大手，抓向琴儿。 “孤鸿浩渺！”琴儿凝眉，身向后倾，右手一抖一挥。亮光闪动间，袭来的黑手四分五裂。琴儿脚一顿，左手一掌击在空中：“风吹雪落！”顿时风雪齐作，极寒之气呼啸而来，将邓小闲释放的黑气尽数冻结。 “好！我倒忘了琴仙还是冰雪之躯呢！”邓小闲不以为意，手一挥，冻结的黑气纷纷碎裂。他眼一沉：“冰雪极阴，死魂极阴。两阴相遇，谁更强呢？梦魇之鞭！”大股黑气凝成一条长鞭，抽向琴儿。 琴儿轻笑一声：“冰雪极阴无阳，死魂阴中有阳。以纯对杂，自然无往而不利！”言毕纤手一挥，已将袭来的梦魇之鞭抓在手中：“冰寒雪渐！”寒霜顺着梦魇之鞭蔓延而上。 “去！”邓小闲心念一动，又一股黑气冲出，将冻结的梦魇之鞭击碎。他拍拍手，惨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琴仙果然是琴仙。你越是强悍，越是能引起我的贪婪之心呢！”他说着微微仰头：“人死有灵，聚则为魂，散则为煞。蚀魂煞！” 随着他的诵念，丝丝黑气从他身上脱体而出，散入空中。恰似适才琴儿散尽功体的雪散冰消。只是一为极寒之招，一为极恶之招。“喝！”邓小闲双手交织，黑气随之随之成网，将琴儿四面围定。那蠢蠢欲动的黑气如同极饿之鬼，将欲饱啖眼前这个美味的生魂。 “同化！”邓小闲双手一合，蚀魂煞网渐渐合拢，游离在外的黑气蹿上琴儿的身体，将她一寸寸染黑。“琴仙呀！成为我的一部分吧！”邓小闲眼中尽是疯狂，两手紧握，蚀魂煞网顿时包裹在琴儿身上。 巨鼎之外，漫天黑气渐渐稀薄。何来历最先收功，他轻吁口气，看向仍在运功吸纳的魂行道与青丘雨师五人，道声“请了”。身体渐渐虚化，消失不见。见他退走而非趁机下手，魂行道主人都松一口气，这才敢放心的用全力吸纳焚龙之气。 云端之下，羽杉身体突然急剧颤抖，七窍流血。脑海之中的裂缝越来越大，丝丝浩大的气息缓缓渗出，凝聚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在他周身经脉中冲刷游走，涤去杂质污秽。而隐藏在封印之下的记忆也渐渐涌现，破碎的片段不断在眼前闪现。 终于，“砰”的一声，脑海中的封印彻底炸开，雄浑的生气沛然而起，透过身躯直冲云霄。竟是将那人已退走却仍有一丝灵识留下的何来历又吸引了回来：“这是……” 此时焚龙之气已尽数被他们吸纳，磅礴的生气充斥天地之间。“这是怎么回事？”魂行道疑惑发问，青丘雨师已哈哈大笑起来：“封印！此子身上的封印已经解开，可以获得不死命格的加持了！” 他话音未落，句芒天干、玄黄擎天、南华警世、西落鬼戎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朝祭坛俯冲而去。“可恶！”青丘雨师怒骂一声，怕他们抢走天命之人，也急急冲下。魂行道白玉也似的脸上现出红光，正是贪心大起之兆。何来历亦是满眼的跃跃欲试。 就在二人再忍不住，要不顾身份的下去抢夺之际，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息从背后疾驰而来，与二人擦肩而过，也不知有意无意。感受到气息所携带的怒意，魂行道、何来历骇然停下。 黑色气息已带着弥漫天地的生气冲开句芒天干五人，直直撞进羽杉身体内。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冷冷响起：“滚！”眼见黑气入体，羽杉平静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气息波动。句芒天干满心的不甘，又听见千年孤魂没一丝客气的话语，心中魔障顿生。正要不顾一切的动手，又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从背后袭来。 “是尊神！走！”感受到气息中的神圣之力正是刚刚吸纳的焚龙之气的克星，句芒天干脸色一变，道声“走”，人已化青光遁去。玄黄擎天四人齐齐化光而遁，而那一股至圣之气亦打在羽杉身上。变起突然，鬼面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一切已经结束。他不由一呆，以为适才发生皆为幻觉。羽杉已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巨鼎之内。眼见琴仙被蚀魂煞网紧紧裹住，邓小闲再难抑制心中狂喜，哈哈大笑，尽显疯狂：“来吧！来吧！我亲爱的琴仙呀，与我合而为一吧！去！”他手一指，一丝自己的本源之力脱指而出，朝网中的琴仙飘去。 倏然，一直静立不动似乎被魂煞所魇的琴儿睁开紧闭的双眼，口中诵念：“极阳不存，极阴不存。是阳极生阴，阴极生阳！”话音落，琴儿身上突然大放光明，蚀魂煞网顿时化为乌有。 “这是……”邓小闲怪叫一声，以袖掩面，遮挡刺目的光华。琴儿飞身半空，恍如即将登仙。眼眸看出，强光之下，邓小闲全身虚化，只在头上有一处黑色漩涡，缓缓转动。漩涡之中，正是支千秋用以复活邓小闲的本源之力——魇。琴儿缓缓举起握着无寻之丝的右手：“一线毫光！”手一抖，一点光芒顺着无寻之丝飞射而出，穿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