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找过往
羽杉终于说服自己，一抬头却见一个和尚不知何时站在柴门外。见他抬头，和尚微微一笑，轻叩柴门。前些天也来过一些和尚，但不是一通跳大神就是到处鬼画符，如这般有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羽杉心情大好，点头示意他进来。 那和尚推门而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经掩好柴门坐到了石桌旁。羽杉一凛，含笑问道：“大师如何称呼？”和尚合十道：“贫僧佛无量。不知兄弟大名？”“羽杉，”道了名姓，羽杉又问道，“大师此来，也为降妖么？” 佛无量一笑：“降妖？降什么妖，妖在何处？贫僧眼中，只见两名苦海迷茫人而已！”听这语气是个高僧，只是这话中之意……羽杉不由打个寒颤：“大师不是要度化我们吧！” 佛无量闻言失笑：“贫僧仍是身染红尘，又哪敢妄度世人。只是，”佛无量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二位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这一下倒是让羽杉觉得与他拉近不少的距离，当下说道：“不瞒大师，我们也是不胜其烦。这两三日间便走了，只是这小院……” 佛无量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这个放心。贫僧会在二位离开之后使个障眼法，让村民们以为小院已经消失。”“多谢大师！”这座小院承载了琴儿不少的欢乐时光，能够留存，羽杉自然欣喜，急忙道谢。佛无量摆摆手：“不过现在，羽兄弟得陪我演上一出戏……”他说着声音又小了起来。 院外，村民们远远观望。大师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动静，难不成……正在疑惑之时，小院之中忽然光华闪烁，搏斗声不绝于耳。过不片时，只听大师清越一声：“咄！”金芒大盛，让人睁不开眼。 代拿金芒散开，佛无量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轻声道：“三日之后妖邪自灭，之时这之前不可靠近这里，以免出什么意外。”“这个省得！”“大师厉害啊！”村民们七嘴八舌，簇拥着佛无量回村去了。 三天之后，当佛无量当着一众村民的面用天火焚烧“妖巢”之时，羽杉早已带着少女、牵着皓月渡过江水，踏上了寻回琴儿过往记忆的旅途。关于如何帮琴儿寻找记忆，羽杉想了好久，还是放弃了带她回转赤雪城与鬼面等一众好友一同寻觅良方的想法。一来此法太过麻烦，二来不知为何，他并不是很想现在就回去。 那么该当如何呢？羽杉思考再三，打算带着她重新走一遭去北溟之境报仇时所走的道路。但是第一站是北炽雪，那里离赤雪城很近，又因为子舆……虽然他已经死了好久，但是想到他羽杉心中就一阵阵的不舒服。尤其是琴儿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到了那里没有记起自己，反而记起了勉强算是她的知音的子舆，不就糟了？思来想去之后，羽杉还是决定直接带她到太行之境的好。 少女并不知道羽杉心中的这许多想法，一直被禁锢在小院中的她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却被当做妖怪人见人躲后来人人喊打。就在这灰暗失落的时刻，羽杉到来。不仅不躲她打她，还杀了那个坏天师来给她出气。 在少女单纯的心中，自然就是她的大好人大英雄。尽管不大相信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琴儿，但是当羽杉说出带她去寻找记忆的时候，她却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因为跟在他身边心中十分的安定。想到这儿少女不由微微一笑，轻轻抓捏了几下羽杉的手。 见到琴儿竟然主动，羽杉自然欣喜。一用力就将她拉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抱起她朝皓月走去。皓月却嘶鸣一声。躲到了一旁。不知怎的，对于羽杉心中认定的琴儿，皓月却始终不肯让她接近自己。要知道以前，皓月对琴儿可是比跟羽杉还要亲近呢！ “皓月！”好心情被破坏，羽杉不由低喝一声。但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皓月始终嘶鸣着摇头。“哥哥——”就在羽杉将要发火之时，少女怯怯一声，生生将他心中火焰压下。低头看看少女委屈的脸庞，羽杉不由一叹。不再勉强皓月，抱着她朝前走去。 “哥哥。”少女又凑到羽杉耳边，轻轻一声。“怎么了？”羽杉也轻声道。“皓月它，喜欢吃什么？”少女问道。“什么？”羽杉一愣。少女又问一遍，末了道：“我看它不怎么吃草的样子。” 羽杉笑道：“傻琴儿，皓月是灵兽，最喜欢吃老虎的！”“这么厉害！”少女咋舌道，不由睁大眼睛看向皓月。阳光之下，皓月的皮毛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怎么也看不出会吃老虎的样子。皓月似乎察觉到少女的目光，愣了一下，耳朵支楞几下。少女见了咯咯直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到了黄昏，羽杉寻了些柴火回来的时候，却怎么没看到他的琴儿。他脸色一沉，看向了皓月。关我什么事？皓月郁闷不已。“她是琴儿。他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了么，皓月？”羽杉过去蹲下，抚摸着它的独角。皓月不再摇头，却像人一般叹了口气。 “我回来啦！”就在此时，少女爽朗的声音传来。羽杉一回头，只见少女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伤痕，手中却拖着一只比她还大上一些的老虎走了过来。 “琴儿你……”羽杉急忙上前，捋捋她的头发，又刮了下她的鼻子，“真是胡闹！”少女吐吐舌头，将老虎拖到皓月面前，笑着说道：“哥哥说你爱吃老虎，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了一只，”说着将老虎往前推了推，“以后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这江水两畔老虎本就稀少，偶尔有一只也是凶猛无比。见琴儿为了讨好皓月居然这样，羽杉很是心疼。可是……“皓月是吃老虎魂魄的，这老虎已经死了，怎么吃啊！”他这样想着，忍不住说了出来。 “啊——”少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皓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话音未落，皓月突然低下头来，亲昵地在她脸上蹭了蹭。“哦——”少女欢呼起来，抚摸着皓月柔顺的皮毛，咯咯直笑，“哥哥，皓月它不讨厌我了呢！” 看着这温馨美好的一幕，羽杉也欣慰地笑起来。皓月不再排斥琴儿，使他无形中对于恢复琴儿得记忆又多了几分的自信。 安山村。 这个江湖，最常见的就是杀人，发生在这荒僻小村的事情并没有在江湖上激起一丝的波澜；时光最擅长的便是遗忘，不过数天，这个小村又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那些逝去的生命，似乎已经没有人再记得。 村北收晒粮食的场上，两名平平无奇的过路客商顶着烈日坐在草垛上。虽然不时有好心的人邀请他们到家里坐坐，喝碗凉茶消消暑气。却都被这两人拒绝了，因为两人都明白这热心肠的农人是什么变的。 左边干瘦的人盯着不时过往的人，冷笑一声：“真像！”右边那人却并不理会这些，问左边那人道：“古阳，那东西今天真会从这里经过？”干瘦的古阳嘿嘿笑道：“游陨，老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游陨深知他是什么样人，不去接他的话茬，而是又问了一句：“东西一个，咱们两个，怎么分呢？”古阳听了这句，正正神色说道：“老三，信我一回。这东西目前还碰不得！” “碰不得？”游陨自然不信，“如何碰不得？”古阳叹口气，道：“你知道那东西被极寒之气封印了多久么？又是在那种凶戾之地。真要给你，你自问以你目前修为，驾驭得了么？” 游陨闻言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点。正要说些什么，古阳已咳嗽一声：“正主来了！”又扬声道：“哎呀老三，不是我说你。你呀，就是太娇气！这点儿日头就受不了了？想当年你二哥我……”他讲个不停，游陨也忙换上一副虽不服气却不得不听的表情。 “呵呵，”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说这位后生，你也别这么说你兄弟。这大热的天儿，谁也受不了啊！”“老丈说得是！”演戏演全套，游陨当下抗声道。“你——”古阳佯装生气，举手要打。 游陨急忙藏到那老人身后，一边喊道：“老丈救我！”一边掌劲暗吐。谁知这老人全无反应，只是呵呵笑道：“后生，好好说话，别动手啊！”古阳、游陨对视一眼，心中暗惊：游陨已经使出了三分力道，竟伤不了这老人一分一毫！ 古阳轻轻一颔首：“老丈说得是，老三——”暗号一出，两人齐齐出掌。“喀嚓”声中，刚才还深不可测的老人应掌而碎，化为一堆枯骨，一丝黑气从白骨之上飘摇而起。 “牧鬼之术？”古阳略感惊讶。那黑气已化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吕归磷。只听他呵呵笑道：“两位前辈，如此藏头缩尾又是何苦？这安山，可是咱们的天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