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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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之迷迷糊糊地醒来,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出了神,“这里…是哪?” “东厨。”声音伶俐而可人。 银红缓缓背过身来,手里端着一锅炖汤,虽说里面净是些名贵的药材,但除了蒸腾的热汽外,再无其他媲美“食物”这个称讳的模样。 “知道为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太好么?”银红惺惺说,“连着几天不吃饭,你觉得你能好到哪里去?” 银红盛来一碗炖汤,用汤匙刮起少许,红唇正对,轻吁几口气,蹲下身来,送至涣之嘴边。 涣之不免一时愣了神,直勾勾地盯住银红。 银红俏脸微红,媚眼眨动,“看我干什么张嘴啊,虽然我厨艺不怎么好,但比起那些烂黑疙瘩,这已经算得上不错啦,至少看起来不错。”银红轻声细语,边说着,边将汤匙递到涣之嘴边。 尽管大致预料到了难以下咽,涣之还是张嘴吞入,一口气吃光。 “怎么样?”银红眨动大眼睛,满怀期待。 “还…行。”涣之昧着良心说。 “哈哈,我就知道我有下厨的天赋。”银红自信一笑。 “你真的不一样了。”涣之坐在地面,靠在墙上感慨起来。 “是么?好像大家都这么说。”银红俏脸粉红,单手敛起眉梢的发丝,半卑下头红唇轻抿,此刻的银红,足矣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涣之不禁沉思。 自宫政大乱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前,涣之记忆里的银红还只是一个大大咧咧、心思简单的女孩,但现在,这个本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女孩,却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涣之直到现在,都对银红这副模样不可适应,但值得庆幸的是,涣之还是隐约看到了银红原先那股女孩子的痕迹。 尽管涣之不愿看见银红顺应时代似地改变,但人总是会长大的,是听懂尊师教诲的一瞬间,也可能是设身处地尘世间所见所及的无奈,这仿佛是一个必经的阶段,一个男孩或者一个女孩终归会羽化成蝶似地成为男人女人,从此脱胎换骨,踏足喧嚣尘世,开始直面世界的真实面。 涣之只希望身边的一切都好,人、物都如同多年前一样,载着熟悉气息的街道上,一群人喜喜闹闹,欢声笑语,仿佛只要褪去这身臃肿的铠甲,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涣之深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选择了一人承担起一切,以有限的力量维系起尚存的平静。 哪怕只是一会也好。 “话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家族的宗老们肯允许你参与族会,那群老顽固可都难说话的很。”涣之随便问到。 “还记得我和你跟宇皇在戏台分离的那天吗?”银红不紧不慢,又盛起一勺送入涣之口中。 “印象深刻。”涣之点点头。 “那天我顺着地道抵达夷陵之后,由于杨兵还未进军至夷陵,我也就没费多大功夫便与地方的羽鹏氏同盟力量成功会面,我告知了他们皇都的一切,但这群家伙都只是笑笑,嘲笑我一届女流就不要掺和政界的事情了,更何况,现在的我还不是银家家主。”银红语气平淡。 涣之没有多言,他只是注视着银红,觉得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志。 那仿佛是能够移平山壑的意志。 “我没有办法说服他们,我便只能选择去号召百姓,但显而易见的,这也同样是无为之举,他们虽敬佩我,但却只是因为敬佩我的母亲。”银红又说,“我不愿放弃他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样摆在我面前,我不忍看他们就这么死去。” “但你已经尽你所能了。”涣之说。 “不,还没有。”银红坚定地摇摇头,“既然他们敬佩的是母亲,那我就成为母亲,既然他们听从领主的号令,那我就成为领主,什么能救下他们,我就成为什么。” 涣之顿时愣住。 “在众人面前,我毅然提出要和领主决斗,依羽鹏氏的族规,只要赢下这场比赛,我就能一举成为领主,领主听后哈哈大笑,他以为不过是我在嘴硬罢了。”银红说,“他猜对了,但也猜错了。” “夷陵的领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可是黎家的姥爷,黎家世代为武,黎姥爷更是久经沙场、实打实的强者,赢他,你没有一丝可能。”涣之淡淡说,“况且以黎姥爷的性格,他也不会接受你的挑战。” “是,他的确没有接受我的挑战,但他也因此开始考虑了我的来意。”银红缓缓说到,“尽管他还是不愿相信我说的这一切,但见我如此执着,他也不免有些动摇。” “他执意要自己眼见为实,于是我便带着他回到了皇都。”银红又说,“这次他终于眼见为实,但此时,杨兵已然出动,进军夷陵。” “但我记得夷陵可没有沦陷。” “你觉得这是谁的功劳?”银红眉目如画,一笑百媚。 涣之只是看着银红笑笑,“我猜是你成了拯救他们的英雄。” “答对咯。”银红宛然一笑,明眸皓齿,宛若星辰一般夺目,“在我和城主动身之前,我事先准备好了一只白鸽,利用术式让它在我定好的时间里向夷陵城部传去书信,信里的内容相信你应该能够猜到。” “你冒充了城主告知他们撤离?” “没错。” “但如果城主只是派人随你去呢?”涣之犀利指出,“那样的话,你冒充城主的信可就露出了马脚。” 就在这时,银红忽然捧腹大笑,眼角都不禁笑出了泪水。 “哈哈!哈哈!” 涣之双眼眯起,神情不佳。 “看你这么认真我都不忍心打断你,我前面都是瞎说的,你还真信啦?”银红捂嘴打趣,笑颜生花,“你难道忘了那会儿皇都的人民都被赶出去了么?夷陵身为皇都近旁的城都,自然是接纳他们的第一选择,黎姥爷从那会儿开始就已经发现不对啦,待我赶到,只不过是确定了他的猜测。” 涣之耸耸肩,疲惫地靠在墙边,只是无言。 银红将脸凑上前去,玲珑大眼连连眨动,“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涣之突然闭目,体态平静,“没有。”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银红嘟囔道。 “夜深了,你该休息了。”涣之依旧闭目不对,语气平淡。 就在这时,一阵酥软的触电感朝涣之袭来,柔软的触感如同身居一片橡胶草地上,还伴有隐约的青草香气。 涣之睁眼,银红正贴在自己脸上,俏脸通红。 蝉声悠荡的深夜,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四目相对。 “还不错。”银红缓缓脱离涣之,俏脸红的通透,“你应该…不会介意你的初吻吧?” 涣之愣神在原地,思绪爆炸,怔怔说不出声。 “你……” 银红羞怯地摆摆手,“哎呀,堂堂男子汉,总不会跟女孩子计较这些吧?人家也是初吻,咱们这顶多就算得上是…互不亏欠。” “互不亏欠…”涣之喃喃。 “不然怎样?”银红嘟囔起红唇,脸蛋红得通透,“难不成…你还想做什么别的?” 涣之注视着银红,呆若木鸡。 “噗!” “哈哈哈哈!”涣之笑了,笑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小院,好像大家都还没离自己远去,自己只是一个无所顾忌的孩童,在大人的余阴下,享受着最单纯的快乐。 银红也跟着一齐笑了,两人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肆意,就像是当年那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在guntang的夕阳下,拉钩作出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背弃的承诺。
“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银红口上虽这么说着,但也捏着鼻子笑嗔。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候。”涣之笑颜淡去,内心感慨万千。 “你觉得人是会变的么?”银红突然说。 涣之犹豫了片刻,“会。” “你觉得我变了么?”银红看着涣之的眼睛,这个俏皮的女孩现在看起来是那么平静。 “没有。”涣之果断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 银红忽然笑了,笑靥如花,“真好啊!原来在你眼里,我还是一样。” 涣之忽然站起,背过身望向窗外,月朗星稀的深夜,静旎得没有一丝波澜,“你永远都是银红,这点,绝不可能改变。” “谢谢。”银红眼眶湿润,“虽然我知道这是骗人的,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啦,今天我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某一瞬间,涣之曾怀疑过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清楚了答案。 “自宫政叛乱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得坚强,银家甚至羽鹏氏,都需要我的力量,我务必得竭我所能,才能堪负母亲的职责。”银红缓缓说道,“我只能一步一步,向着人们所期盼的那样,成为他们心里的那个人,我庆幸我做到了,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 “银家主如果回来看到这一切,一定会很高兴的。”涣之安慰。 “我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我知道的。”银红语气平淡。 涣之愣住了,此时此刻,他只能以沉默,他清楚地知道,在杨铁两军那样的包围圈里,想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真的太难太难,更何况,银家主等臣子还是一早就被杨部精锐盯上的人群。 凶多吉少,都是再好不过的形容。 万死一生,或才是真正的写调。 原来银红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说来也是,记母心切的女儿又怎会不在第一时间打听母亲的消息? “你觉得杨庆丰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银红突然又说。 “哪…哪样?” “利用边兵胁迫各家族向皇都献礼。” “我想不出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连献礼都是杨庆丰迷惑我们的障眼法?”银红指出。 涣之思忖良久,“不排除。” “那你说杨庆丰为什么不攻打旧都?” “旧都地广人稀,净是山壑就有十余座,且不谈杨庆丰是否知晓我们在旧都的位置,就是知道,凭柳林这天堑要害,攻下羽鹏氏,也绝非易举。” “但你想啊,你说杨庆丰要是坐上了皇位,放任旧都不管不顾,他难道就不会害怕么?”银红说。 涣之顿时沉默了。 “你想说什么?” “如果不攻下旧都,杨庆丰势必是寝食难安,整日整夜,都神经紧绷,所以旧都,无论如何都是杨庆丰的第一目标。”银红说,“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没有一点要攻打旧都的势头?” 涣之神情沉闷,气息凝重。 “你觉得…是怎样?”涣之问。 “他早就在为攻打旧都做准备,而那趟诡异的献礼,就是为此所设。” 涣之突然愣住,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杨庆丰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究竟会怎样设伏埋葬他们的尸体。 能同时靠近柳林又掩盖大军踪迹的位置只有那一个地方。 瓷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