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儿童
“秦叔叔，你怎么来了啊？” 羊羊坐在后车座上，笑眯眯的圆脸抵在副驾驶的靠背上，一脸的英雄崇拜状。 “怎么，不欢迎我？” 秦之玮看了后视镜垂头不语的“瓷娃娃”，挑眉笑道。 “不不不，我巴不得每天都能见到您呢！” 一旁的羊羊连忙直起身摆手，冷不防头“咚”的一声撞到车顶，疼的她一屁股跌回了后座上。 “羊羊，你小心点！” 高缘琛嗔怪的望着面前狼狈的人儿，伸出手来帮她揉揉刚刚撞过的地方。 驾驶座上的男人双手控制着方向盘，看着后座的情状，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从薄唇里吐出：“我明天要去R市参加一个市民代表会议。刚好R市的中心医院来了一位海归专家，对儿童哮喘深有研究，我想顺便带小琛去看看。” “出差？” 儿童？在闺蜜羊羊出声的那一刹那，高缘琛眉间一蹙，原本被暖意灌输的胸腔像是被利刃划过一样。冰冷的铁器毫不留情地剖开她炽热跳动的心脏，只剩下彻骨的疼压抑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她禁不住咬紧了嘴唇。 “琛琛，你怎么了？”羊羊看着她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小声惊呼道：“你没事吧？！” 正在开车的男人听到后面的异样，迅速把车停靠在路边。一个敏捷的动作跳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怎么了，小琛？” 他温热宽厚的大掌正搭在她纤细的胳膊上，隔着校服传至她的冰冷的胃里，却失了原有的功效。她抿唇一笑，无声地摇了摇头，胳膊从她的掌心间不着痕迹地褪开。 一瞬间，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隐隐的情绪要喷薄而出：“没事。明天去找那个儿童医生看看就知道了吧。” 她的口吻里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固执，把“儿童”两个字咬得很重。下一秒，眼眸低头盯着刚刚被那双大掌抚过的一片温热，竟也没弄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秦之玮听了小丫头的话，猛得一愣。少顷，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继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带着笑意：“不是儿童，难不成是大人？” 一直到秦之玮把黑色的轿车停在院子里，高缘琛的脸上还染着一片绯红。车刚停在院子里，她就迫不及待得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刘琳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择菜，看见轿车院前，直起身正准备开口，却见女儿一言不发的从身边垂头而过。 “琛琛，琛琛。咦，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刘琳偏头往屋里瞧着。 秦之玮一身休闲装从车上下来，冲刘琳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搬了旁边的四方凳帮着择篮子里的芹菜。两人坐着寒暄着。讲话的内容除了车上提及的看病的事儿剩下的无非就是家长里短。高缘琛站在二楼卧室的窗户口，定定的望着楼下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指尖微微用力地扣在窗台上。 临近正午，阳光丰沛鲜盈。但女孩儿只觉得楼下那件颜色鲜明的白衬衫一直在她眸底镌烙着，挥之不去。她似乎逐渐沉溺在那抹洁净中，站在原地俯视着，眼神陷入片刻的怔忡。 未等她回过神来，秦之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下一秒倏地抬起头，静如幽谭的目光落在她不曾移开的双眸里。那如湖水般清澈的柔光，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揉碎了，让人沉醉。 高缘琛蓦地缓过神来，眼神正欲转向别处，却见秦之玮嘴角轻扬似在冲她微笑。她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步离开楼下人的视野，谁知一不小心撞在了身后的实木椅上。脚下冷不防一个趔趄，小腿背处擦破了皮，渗出了细密的血丝。。她轻抿嘴唇，偏头看了看，伸出指腹擦去了血迹。 “噔、噔，”沉稳的步伐从楼道里传来，一下一下，像是铿锵有力的鼓点颇有节奏的落在梯阶上，更落在高缘琛愈发忐忑的心间。 “丫头，生气了？”秦之玮的侧肩倚着门边，听语气似乎是在哄她。 高缘琛眉头一扬，望他的目光里先是有些疑惑，后来想了想终于明白他指的是“儿童”那件事。她两手交缠着，沉吟了片刻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只好摇了摇头。秦之玮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站直身子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呆站在椅子旁边的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腿背处随着一片暖意的覆盖被附上了什么东西。待秦之玮再次直起身，她才如梦初醒，看见刚刚不小心被划破的地方被粘上了一枚淡褐色的创可贴。 她低下头悄悄地深呼吸，鼻尖闻见淡淡的烟草味。 “走吧。吃饭去，丫头。”他说。宽厚的大掌虚滑过她的脊背。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双带了薄茧的大手上挥发出来的沁入骨骼的力量与和煦。怔忡之间，他宽阔坚韧的背影已行至门口，她迈步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刘琳已经在桌上摆好了碗筷，扑鼻的食物香味牵引着各自的味蕾。 *** 周六的上午，高缘琛坐在黑色轿车副驾驶的位置上，脑袋朝着窗外一直走神。 从S市到R市的路程不算太远，但驱车也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秦之玮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无聊的小丫头，笑笑出声：“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我不困。”女孩儿呼在透明的车窗上，化作一团雾气。 秦之玮从鼻子里轻轻哼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须臾，高缘琛突然转过身来，随手拿过一张车载CD。CD背面反射的七彩光晕划过驾驶座上男人的脸颊，他的眼角微微闪动了一下。 “Twoa.m.andtherainisfalling Hereweareatthecrossroadsonceagain You‘retellingmeyou‘resoconfused Youcan‘tmakeupyourmind Isthismeanttobeyou‘reaskingme ………..” 温婉深情的女声弥漫了整个车厢，哀伤却带着些倔强与执着的在干净又干脆的节奏里演绎。车窗外，不时有其他车辆从旁边的车道穿行而过，只留下一星剪影。 “你也听英文歌？”高缘琛好奇的眼光落在他端坐的姿态上。末了，又低头补充了一句：“我以为光盘里会放《军中绿花》、《团结就是力量》这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