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落花流水春去也 中
今夜正值十五，一轮满月当空，明亮的月光投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衬出两具热烈奔放的娇躯的倒影。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凤雏疯狂的扭动着身体，这也是他第一次反攻压在宁婉身上，毫无保留的榨取着心爱的女子所给与的一切。 此刻即便是一座冰山，也会被凤雏浓烈的炙热的激情所融化。 湖畔绽放新绿的草地宛如一张广阔的充满勃勃生机的床榻，漫天的星斗就好像帷帐上镶嵌的宝石，阵阵清凉而舒适的晚风撩动着情人心上最温柔的那一丝触觉。 凤雏神志有些恍惚，在完全释放的一瞬间他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忽然都变得不真实，凤雏沦陷在宁婉强有力的臂弯里，编织着他自认为的最幸福最圆满的梦。 宁婉欺身而上，在从新夺取主导权的那一刻，凤雏不满地哼了一声。宁婉用修长的手指恶意搔动他的腋下，“都快被你给累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啊！哎哟……哈哈……哎哟……”凤雏一边笑一边挣扎着告饶，“好了好了，我服输了，真的好痒，好难受！” 宁婉松开手，戏谑地在凤雏嘴唇上咬了一口，岂料凤雏像个狡猾的小狐狸，探出两排贝齿，毫不示弱的回敬了自己一下。 宁婉的心火一下子又被勾了起来，直接将凤雏按到在草地上，不管他怎么求饶也不放手。 湖水清清凉凉，两人洗净了身子穿好衣衫，靠着岸边的大石头，十指交叠着说话。 凤雏的脸还透着绯红色，“宁婉，叫你用锦阳一半的财富来作聘礼，实在太破费了……” “凤儿，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从新回到我的身边，别说是锦阳一半的财富，就是全部的财富，我也觉得值。” “宁婉，对不起，当初我真的误会了你，我不该一时冲动跑回汉国去。一切都怪我太任性！你知道吗？我其实早就想回到你身边，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爱，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可当我知道错怪了你，当我想返回去找你的时候，我已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明白，你本来就是汉皇最疼爱的儿子，她一开始就舍不得你离开她身边。再者，你大姐的离世使她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她派人接你回去也是情有可原。” “话虽如此，可母皇这么做，你真的不怪她吗？” “凤儿，她是你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我做小辈的如何能怪她？只不过，有件事到现在我还觉得很遗憾……”宁婉说着故意加重了语气，“我把你母亲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敬重，可她似乎都不愿意认可我的存在。到了现在，汉国二皇子凤翼宁不还是代嫁之身吗？凤儿，我们曾经的恩爱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你已经嫁给了我，难道她还要再给你安排一桩婚事，叫自己的儿子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吗？” 宁婉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凤雏能感受到宁婉十指间的用力。凤雏轻轻叹了口气，“母皇从来就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就好像她这一生只爱我父后一个人，自从父后离开她，她就生活在终日的思念中，再也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人。我记得她有一间画室，画室里到处挂满了父后的画像，她难过或者开心的时候都会在那里度过。” “既然汉皇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相思之苦，为什么又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分开？”宁婉将凤雏揽入胸膛，“凤儿，求亲的国书我已经命人预备好了，明一早就派鸿胪寺的官员正式去汉国驻地求亲。别的我倒不担心，只恐怕你母亲不愿答应我们的婚事。” “应该、应该不会吧？”凤雏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母皇人虽固执，但并不糊涂。你也说了，我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我相信她也希望我好。况且你是以大唐皇太女的身分求娶我这个大汉皇太子，你刚才也说你会按照迎娶太女君的礼节来迎娶我，我嫁给你和白玉彦平起平坐，母皇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等明早一回去我立刻修书给母皇，向她奏请我们的婚事。我和你早就是夫妻了，你说得对，我自己也是无法接受再嫁给别人的。” “好吧，你可要答应我，如果这次和亲成功，你再也不许抛下我一走了之。抛妻出走，哪里还有身为男人该有的半点样子？”宁婉敛起笑容板起脸，刻意吓唬凤雏，“这次饶了你，俗话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若还有这个心思趁早打消，不然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呵呵，知道了，臣侍给殿下赔罪，臣侍再也不敢了！”凤雏抿着嘴笑，然后就势搂住了宁婉的脖子，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宁婉，我保证，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母皇答应我们的婚事最好，如果她不答应，我也坚决不做这个皇太子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在一起！” 晚风习习，月色中天，湖畔有淡淡的花香和青草气息扑面而来。凤雏轻轻蹭着宁婉的前襟，“好晚了，你说咱们今晚上还要不要回去？” 两人都是甩了随从策马跑到这里来的，此刻唐汉两国各自丢了皇太女和皇太子，都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一群萤火虫成群结队由远及近，在半空中划过几道翠色灵动的荧光。 宁婉嘴角上翘，声音充满蛊惑，“好凤儿，你想回去对着那个冰山一样的冷玄玥，还是想留下来靠在为妻温暖的臂弯里？” “这还用问吗？”凤雏坐起身子伸手朝落单的萤火虫抓了一把，他摊开手掌，荧荧的碧色光芒徐徐升起，凤雏笑意盈盈，起身翩翩起舞。 他一边跳一边唱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好！”宁婉轻轻抚掌，眉目间也柔情荡漾，“这是汉国的名曲‘凤求凰’，小时候我听乐师弹唱过，想不到今日这曲子竟能从凤儿嘴里唱出来，真是耳目一新，别有滋味。” 宁婉说着起身搂过凤雏，情不自禁吻上了他的唇。 渐渐的，两人的身子又歪倒在草坪上。…… “殿下，薛大人已经带了求亲的国书去了汉军驻地，听说汉皇太子亲自接见了她，并且接受了国书。” “嗯。”宁婉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悦或者满足。“玉晶的头七快到了，你派人准备一下，本宫还是要过去拜祭。” “殿下，您已经向汉皇太子提出和亲，这个当口再去拜祭楚公子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要臣代劳？”沈傲卿出自一番好意，宁婉撂下批阅奏折的朱笔，抬眸看向她，“俊廷，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大军半月后就会拔营，本宫能陪玉晶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本宫这几天一直寝食不安，每每合上眼眸，都会看到玉晶远远地站着，含笑望着本宫。本宫猜想他一定舍不得本宫回云京去。本宫也想抽空儿多去看看他，同他说说心里话。” “殿下……”宁婉眉目间凝聚着无限的伤怀，沈傲卿无奈的垂下头，“这些日子难为您了，楚公子尸骨未寒，可唐汉联姻的事又迫在眉睫，臣晓得殿下心里的苦……” “如今也就只剩下你能明白本宫了。”宁婉一阵唏嘘，“外面的人都认为唐汉联姻是件大喜事，可她们怎么知道，本宫换回了一个丈夫，却永远地失去了另一个。本宫不能去怪凤儿，还必须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才能安他的心，本宫觉得死这条路对玉晶来说不公平，但也根本无力挽回什么。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是呀，臣一直想不通密谍司派出大批人手都找不到楚公子，结果竟然会被冷玄玥捷足先登。如果楚公子没有落入汉军之手而是能平安返抵云京的话……” “你说得对，本宫这几天只顾着伤心，竟然都没想起来要查问这个症结所在。”宁婉蹙眉片刻，忽然加重了语气，“本宫不相信冷玄玥运气那么好，更不信她有本事能派人潜入咱们的行军路线在咱们眼皮底下抓人。玉晶死了，本宫不去和凤儿计较，但不代表本宫会善罢甘休。本宫一定要知道玉晶是怎么落入汉军之手的！其中的魑魅魍魉本宫都要一个一个揪出来！俊廷，你即刻向密谍司下达本宫的旨意，既然她们没能完成寻找楚公子的任务，就必须给本宫查清楚公子是怎么沦落到汉营的！查清的话本宫就当她们将功补过，查不清就叫她们自行了断而谢罪！” “是，殿下，臣立刻去办。”宁婉正在气头上，语气格外的重。然沈傲卿明白宁婉满腔悲伤无处宣泄，皇太女所需要承受的痛苦，又岂是凡夫俗子能体会的呢？ 一艘客船沿着泗水河向远离锦阳的方向徐徐行驶。红绫走进船舱，给榻上之人上了药，确认伤口并未化脓而是趋于好转，脸上流露出微微的笑意。 自从他眉骨处受了伤，疤痕难以消除，他就一直带着一个遮挡上半张脸的银色面具。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和自己所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银色面具递给榻上之人，“主人让我给你的，主人说你暂时不宜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要委屈你佩戴一段时间。” “我不明白，为什么魏王陛下要帮我？”榻上之人虽然受了伤，但听声音已经好转很多。 红绫含笑，“楚公子，主人和少主是父女，你又是少主喜欢的男人，你说说看主人为什么要派我去帮你呢？” 他说完注视着楚玉晶。没错，榻上之人正是宁婉以为已经殒命而亲手埋葬的楚玉晶。 楚玉晶沉默着，红绫继续说道：“我虽然也不认同你以前所犯的错，但我相信主人的眼光。他说你已经脱胎换骨了，凭你为少主所做的一切，你完全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站在少主身边。只不过目前唐汉需要政治联姻，儿女私情要为江山社稷让步，所以你才必须暂时成为影子。再者，以你的能力和才干，栖身深宫之内终日巴望君王的宠幸实在太埋没太委屈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天地，有一番作为。主人希望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加入天龙暗尉并且担任要职，一方面暗中协助唐国密谍司完成她们在燕国的使命，另一方面，为主人将来顺利将魏国皇权移交给少主助一臂之力。” “想不到魏王陛下如此看得起我，我楚玉晶何德何能？能得到魏王陛下的赏识，也算是此生无憾了。不过我想问一下，魏王陛下是如何知晓我心脏的位置长得与旁人不同？” “呵呵，为了救你，主人可颇费了一番心血呢！依我看，这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此刻不仅保住了性命，而且也好像一只破茧的蝴蝶，重生了。” 就在韩发去找冷玄玥的当天，红绫已经私下见过了楚玉晶，并且将慕容毓的全盘计划都倾言相告。楚玉晶的心脏长在右侧，一般人都长在左侧，所以那一剑看似刺中了他的心口，实则并不致命。楚玉晶提前服用了红绫给的灵丹妙药，可以减少出血的流量以及减慢流血的速度。当他被宁婉埋入坟冢，是红绫一直暗中监视并且冒着滂沱大雨将他从棺椁中救出，后来一直隐藏在旁人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救治。 楚玉晶的嘴角也挂着笑意，“破茧成蝶，这个比喻好，我很喜欢！红绫，以前我们是敌人，我得罪过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呵呵，其实我也得罪过你吧？你忘了，是我把你投入死牢的，也是我把你押去法场的。现在想来你命不该绝，真是天意！” “是呀，我也没想到时过境迁，我们还能有这样平心静气面对面讲话的一天。”楚玉晶说着向红绫伸出一只手，“不管怎么说，大恩不言谢！我这条命是魏王陛下和你救的，你们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如果你想报答主人，最佳的途径就是替他守护好少主。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少主是主人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也是他这些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无怨无悔为之付出的唯一一个人。” “你放心吧，报恩姑且不论，宁婉是我楚玉晶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子。我此生既然选择了她，在我没有倒下去之前我就会为了她付出所有的一切。现在，我重生了，我依旧只为她而活着，为了她，叫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少主能得到你这个知己，真的很令人羡慕。而且主人也没有看错人。楚公子，我红绫虽然年纪没你大，但我也算是天龙暗尉的老资格了。欢迎你今后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从今往后，我会把你当兄弟的。”红绫说完握住楚玉晶的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红绫沉吟着，“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明知你可能不会回答，但我还忍不住要问，你究竟是怎么落入汉皇太子之手的？” “这个问题，答案还重要吗？”一轮夺目的日光穿透云层映照在水面上，念去去烟波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