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鱼镇骨
索然虽然半信半疑,还是点了头。我们就各自找起来,那阵势真像武侠片里的锦衣卫抄家:那些公仔玩具凡是布的都被我们撕开仔细搜索一番,弄得棉花、鹅毛到处都是;凡是空的都被砸碎拧烂,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折腾了好一阵子,愣是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想错了,难道那颗牙只是偶然?转念一想,如果是偶然,不过是白费精力,可如果我想对了,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就要分秒必争!可这样下去太没个目标了,我叫索然赶紧停下,说:“不对,不对,要知道这是豪华客房,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凶手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布厌,肯定是把镇物放在一个容易放的地方。”我又将周围看了一圈,一拍脑门:“哎哟,我们居然把床给拉下了!” 我还没开口,小仙就明白了,和服务员把安小姐拖到床下面。我把枕头扔给索然检查,自己将床单一揭,一抖--------什么也没发现! 我正纳闷,索然叫了一声:“这,这是什么,还在振动!” 我一看那东西,任凭场面多紧张,我也忍不住坏笑起来,小仙也跟着笑起来,又看看已经声嘶力竭的安小姐,露出一脸yin贱的表情。原来索然手里拿的是单身女人最好的伴侣--------跳蛋。我心说这位Bookman先生还真是个书呆子啊,懂那么多,居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刚想说那是很好玩的玩具,小朋友你可以留着玩,索然早已将那玩意电线另一头的电池盒掰开了,里面掉出一个白色颗粒,我立刻惊呆了,因为那又是一颗牙齿! 我把那颗牙捡起来,看着手里的两颗牙骨,我说:“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房间里的确被布了一种厌胜,名叫‘三才镇骨’,三才就是天地人,也就是在空间里的高中低位各置一枚镇物,能用作镇物的东西,往往经过特殊的祭炼,而骨头是存在时间最长久的部分,人的骨头那就更厉害了。我猜这两枚牙齿原本属于某个厉害角色,后来被炼成了镇骨。现在只要再找出那枚‘天骨’,就能把这煞阵给破了!”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已经开始发怵了:这么厉害的左道异人,幸亏他本人不在这,不然我这两下子估计见不着面就被他弄死了。我又一想,又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如果现实中真存在这样的人,那他还用这么麻烦去布一个这种水平的厌胜吗?会不会,布厌的凶手并非牙齿的主人,只是得到了它并用作镇骨而已? 这个问题先不管,显然,凶手来布厌时意外发现了这个跳蛋,便将一枚镇物塞在电池盒里,又将它藏进枕头--------能想到是用厌胜害人已经不容易了,谁又会想到镇物会放在这种东西里。这个凶手当真是心黑手狠,明显是要置人于死地。想到这里,我又打了个激零:我现在可是在破坏亡命徒的计划啊! “天骨会在哪?”索然打断了我的思路。 哎,现在人命关天,再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我说:“当然是在高的地方。”我看着挂满玩具和彩色气球的天花板,心说再像刚才那么折腾一遍,不知又得多长时间,想想凶手肯定不会背着梯子来房间里,他很可能顺手将天骨扔在某个高处,会是哪呢-------吊灯! 这个豪华房间的吊灯很大,是由一个个花朵形的小灯盏组合而成的,整个吊灯直径足有两米半。我赶紧搬来两把椅子,在灯下面摞起来,让索然扶着,我踩了上去后视线刚能超过最下面一层花朵灯盏。就在这时,一张丑陋的脸从上面一层灯盏后探出来,一双浑圆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我吓得差点掉下去,赶紧抓住两个花朵灯盏,这样整个吊灯就歪了。那怪物被这一晃,张嘴叫起来,那怪声听得人直发毛。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蝙蝠,可也太大了!”我刚说完,那怪物居然用爪子攀援着灯柱和灯盏快速向我爬过来,我终于看到了它的真身:头长得像蝙蝠,但身体和爪子又像鼠类,它一动起来,显出了前肢和后肢之间连着的薄膜。 我正在脑海里快速回想《动物世界》和《国家地理》里的画面,这东西已经爬到了我面前,对着我的手指嗅了嗅,然后一张口咬住我的右手食指,我马上感到两排细小的尖牙,紧随而来的就是钻心的疼痛。我又不能乱动,害怕下面椅子倒了,可越想保持稳定,那小畜生咬得越狠,头还不停的甩动,再这么下去我的食指就要废,以后别想再伸剪刀手了,只好用左手去打它。可它真够鬼精的,一边躲闪,一边仍不松口。僵持了一会,我看准了猛得一挥左臂,正打它头上,终于将它打松了口,它就势一翻跳出吊灯,展开四肢,靠着薄翼滑翔到房间另一边的衣柜上。而我因为这个大动作,身体再也无法站稳,不得已又抓住吊灯,结果吊灯变得更倾斜了,承受我的拉力越来越多,直到临界点后,只听“嘭”的一声,终于被拉断了,我跟着吊灯一起摔了下去。 这一下把我摔的五脏都离了位,又被那些花朵灯盏狠狠咯了一下,还听到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灯盏还是我的肋骨碎了。索然赶紧来拉我,说:“我看见了,是菲律宾鼯鼠。” 鼯鼠长得有点像松鼠,最大的特点就是前后肢之间连着rou质薄膜,可以从高处滑翔到低处,但菲律宾鼯鼠体型大,性凶猛,并非只在菲律宾才有,冲绳靠南部的岛屿上也有分布。怪不得安小姐想带它上船人家不让,这玩意还没听说被驯养成宠物的,肯定是野外直接抓来被这位小姐买了,她还以为是多可爱的小动物呢! 鼯鼠缩在衣柜上紧张的看着我们,我气得肠子都青了,只不过现在没功夫逮它。吊灯没了,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剩几盏壁灯还发着光。我和索然借着这点光搜检了一下吊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难道我猜的不对?这时那只鼯鼠又往外一跳,滑翔到房门的墙边抓住一只壁灯,又跳到卫生间里去了,估计是想往外跑,结果门外有看热闹的人堵着它,只好转了方向。 我看看床那边,小仙和两个服务员都伸着长了脖子看这边,我吼道:“你们看好安小姐,别让她再折腾。” 小仙低头看看,说:“没事,她现在呼吸很平静,已经睡了。” 睡了?那也就是厌胜的作用消弱了!可我们只拔除了两枚镇物,那一枚最厉害的天骨还在呢,这煞局不能算破了啊!难道-------- 我跑到卫生间门口往里一看,这卫生间足有十五平米,那只鼯鼠正蹲在淋浴的莲蓬头上。我赶紧把卫生间的门关上。索然跑过来问怎么了,我说:“我想得太简单了!”索然一脸不解,我只好解释:“一开始我没觉得这是什么高深的厌胜,能把安小姐弄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镇物厉害。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凶手比我想像的高明得多,他把两种厌胜合在了一起,设了一个全新的布局。我猜,这只鼯鼠就是第三个镇物! 这种手法在厌胜术里称为‘游龙’,就是将活物设为镇物,又或者将镇物藏在活物体内,以后一种情况居多。这样布设厌胜当然很有缺陷,因为对事主的影响是短期的,游龙一旦离开或死亡,那影响也就消失了。然而正是这样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优点,比如布厌者有能力让厌胜在短期内就能对事主形成足够的影响,之后游龙即使被发现,在事主眼里,也不过是一只老鼠,一只蝙蝠,一窝白蚁,或者是它们的尸体,事主绝想不到有人在害他。 我猜测,凶手是临时起意将鼯鼠做为游龙来用,因为这只鼯鼠是安小姐带上船的。情况可能是这样:凶手正在想那枚天骨要设在哪里时,恰好看到了这个小畜生,凶手便将天骨塞到草霉里喂它吞了,然后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这小畜生本来就生活在树上,自己会拣高处爬。”我是边想边说的,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只鼯鼠宰了!
这反而成了最难办的事了! 我自从经历过老庙山事件后,胆子可没以前那么大了,去菜市场看到杀鸡的都有点发毛,之前跟海叔抓双尾血螈的那一幕,已经成了我做恶梦时经常出现的场景,让我自己杀生,我真下不去手。 索然看我面露难色,一声不吭就进了卫生间,然后把门关上。我正纳闷他要干嘛,就听到里面一阵扑腾,又有动物的尖叫声传出来,我正想该不会--------“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猛撞了一下,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鼯鼠影子贴着门玻璃掉下去。我正想进去,索然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我正诧异的看着他,他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张开手说:“我想看看所谓的天骨到底是什么。” 我看到他的手心里有一颗沾着血的细长牙骨,形状很像人类的尖牙,但至少有四公分长,这种长度不可能属于正常人类,让我想起了好莱坞电影里的狼人。 索然说:“我在读人类学的时候,还辅修法医人类学:前两颗牙骨可以肯定是人类的磨牙,但外形比较奇特,还不能确定是哪一颗磨牙。而第三枚牙骨太违反常理,目前无法确定属于什么种属的动物。” 我不由对眼前这个书生面孔的人另眼相看起来,看着索然那么坦然自若的表情,感觉他做刚才的事就像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我很想问那只鼯鼠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犹豫时他已经把牙骨放到我手里了,说:“和那两枚放在一起保存好,以后有机会要拿去化验,目前,暂且称它为‘人鱼镇骨’吧。”然后去找纸巾擦手了。 我郑重的掏出一张符纸------那是海叔按真正的道家秘符画的,将三枚牙齿包好揣进兜里,索然看我这样,撇了撇嘴,我明白那是礼貌的表示不屑。 我们返身走到小仙那边,我看到安小姐正气息平和的睡着,便放了心。小仙问:“厌胜-------破了?”我点点头。小仙一脸恐惧的神色:“卖糕的,你没看见刚才那情景,我正按着她的头,就是你们在那边折腾的时候,我看到她长叹了一声,就像是把憋在体内的什么东西吐出来一样-------是能真真切切看到的一股气。那之后,我感觉她脸色慢慢恢复红润了。现在要不要把她弄醒?” “她精力透支的太厉害,还是让她接着睡吧,等医生来了再给她打个点滴。”我害怕这屋里还有什么机关,就拉了一张床单,我们一起把安小姐放上去一兜,把她抬到了另一个空的房间。 收拾停当,我说:“那个老船医是不是手脚不利索了,拿个药这么久,资本主义真是不人道,那岁数了还不让退休。”刚说完,那个助手来了,手里拿着一些药,他罗嗦了几句英文,小仙说他在抱怨为什么私自换房间,害他找了半天,他要求我们都出去,说病人需要安静。 我们几个只得退出房间,走到甲板上,小仙倚着栏杆抽烟,我经这一闹,早就口干舌燥了,拿了一杯路过服务员端的果汁一气喝完,忍不住回想刚才的事。索然也叉着胳膊想事情,想了一会,他问:“怎么回来的是那个助手,他一开始不同意对安小姐打镇静剂啊?” 我说:“你也在想这事?还有,之前那个助手张口就说‘安小姐’,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索然对视了一下,我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眼神里闪出一丝紧张,不用多说,我们赶紧往安小姐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