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二节 亡命天涯
那些老头儿们已经在这个土匪头儿那里,当过一次俘虏了。 在这一带,那个土匪头儿带领他手下的匪徒横行过好久时候。遭蹋了不少藏区的女人,还枪劫了很多牧人的牲畜财物,还不满足。在这个地方,他们又杀又枪。他们掳俘虏,搜尽东西,然后杀掉。 森林里有一对老夫妻,没有被杀掉,因为他们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人,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能帮他们在迷路时走出密林。再说,老头儿和老太婆都是软弱无力,心地善良的胆小人。他们也老拉,心藏都有毛病。上山就要气喘,所以,土匪们放心,他们是跑不掉的。老夫妇恭顺地执行土匪的一切命令。土匪已经把他们变成奴隶了。 由于长途跋涉,没有饲料,马吃不饱。一路上,他们丧失了马匹和牲口的半数。 以前,当土司集中藏兵围剿土匪,把他们击溃了的时候,土匪头儿就带着残余逃进山里,并且也随身带走了掳来的女人和有用的男人。 随后,他们就如丧家之犬,东逃西窜,在偏僻的地方躲避。一有机会就窜出来抢东西,掳民女,占地盘,扩营地。他们是走一路,抢一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下罪恶。土匪在此地也无法长久下去,因为当地所有的藏民都在土司的领导下,联合起来跟他们作战,他们不得不到处逃窜,四处躲闪。在此地的方圆圈,他们也无法生存下去了。 小股土匪不敢在任何一个山村里露面,藏民帮住土司,合心击退他们。土司组织了自己的藏兵队伍,保卫自己的庄园和地盘,不受侵犯。 那时,为了保留一条饱惊风霜的狗命起见,一部分土匪就投降了。 有土匪还信誓旦旦:“我不再当土匪了。土司政权我们拥护,我们将随时随地听从土司调遣。” 他们表示愿意立功赎罪。 藏人就相信了他们的话,就答应了不再杀他们。因此,藏民们就有了暂时平稳的时期。那时,土匪们已逃窜到其它地区。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可是,现在呢?老土司死了,新土司又会怎样管辖他的地盘呢?…… 老头儿骑在自己那匹小马上,他听到土匪到来以后,就骑马到帐篷那里来向人们打听消息。他的妻子留在被土匪破坏的村寨里,不知是死是活。他急于想要快些打听出妻子的命运,所以,一个人迳自骑马深入虎xue。 几个骑马人,飞驰到他跟前来。说道:“喂。原来是老朋有。有武器吗?” 老头儿吓得慌了神:“没有。” 骑马人:“有钱吗?” 老头儿:“在肩上的钱袋里,有些银元……” 骑马的土匪:“算你还有些脸面。有多少?” 老头儿:“不知道,没数过。” 土匪:“瞎胡闹,不知道?拿出来,我们数数,不就清楚了。” 老头儿乖乖地拿出了钱袋。藏在皮靴里的纸币,他没说出来。 土匪们打量了一下钱袋,也没解开它。有什么可解开的呢?因为钱袋已经到手啦。 一个土匪说道:‘好吧。老头儿,你骑马回到帐篷那边去,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老头儿面有难色:“不,不让我回去了吗?” 土匪:“不杀你,别作声,别乱动,不要回头看。” 老头一时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为啥?不让我走啦?” 土匪:“回头看,你完蛋。要不,脑袋一转,我们就把你毙啦。” 老头儿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到帐篷那头,在也不敢露头。 土匪们急急忙忙地躲进埋伏里去。他们准备好要做另一个更大的行动呢。 他们为了防止人质跑掉,林森也被他们带到那里去了。 那老头儿掉转马头,骑马到河上面的帐幕那边去。当一队马帮顺着河床经过帐幕的时候,老头就脱帽摇着,对他们喊叫:“他们有埋伏,要攻击了。” 随后,他就骑马迅速地逃走了。 当时,那些马帮只顾赶路,并没有怀疑前方什么不好之处。可,一听到有人喊叫,便明白了,掉头就跑,四下逃散了。 这下土匪们可没招儿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货物随人跑掉,他们怎能不恼。 而林森却看见了下面的马帮,早已逃离土匪们持枪射击的范围,并且听到了土匪头儿和他的助手们在商量,下一次怎样周密劫抢的事情。他们这次却意外地失手了,只能密谋另一个行动计划,准备再大捞一把。 林森有意辞些了土匪们让他进帐喝茶,怕有人起坏心结果他,而他们也不再邀请他。由几个土匪在看守着他,防止他逃跑了。 不一会儿,那逃走的老头儿,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隔了不久,他看见了第二批顺着河床走过的马帮。毫无疑问,这是些土司派出的马帮,正匆匆忙忙地赶路,而且还配有武装押运。 可是,老头儿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也不敢接近。 马帮走过去了。 等帐幕里的土匪们撵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因为有武装押运,土匪们也不敢冒然行动,白白的丢失性命。 老头儿又听到,一阵远处传来的枪声。他明白了一切事情。 他无动于衷。后来,他被带到土匪窝里来了。 他的马匹被土匪夺去。 林森看到,这匹马现在争跟土匪的马匹一起,在森林里吃草呢。 土匪头儿的牧帐富丽堂皇,沿壁堆着松软的锦缎被子,用羊毛打成的挂格里,放着装有珍宝的小箱子,有人在帐外日夜守护着,怕有人盗窃丢失。一条当做屏风的林芝挂毯,把妇女住处的一半帐幕在齐弦处隔开了。象往常一样,帐内的布置还是老样式,地上铺着藏式地毯,中间留有一处小空地,放着一个三脚火炉,上面烧着铁锅和水罐,冒着水蒸气。这样,帐里暖活极了。在炉子的周围是肮脏的薄毯和羊皮,因长期没洗,散着熏人的臭气。再加上土匪们身上发出的腥臊气,直熏得林森倒出气。可是,土匪们对此却置之不理,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气息,谁也不在意,有的甚至觉得怪好闻的。 林森就是在这种牦牛毛制成的毡垫上,半睡半躺的。帐篷里挤满了土匪,睡得很香甜,呼噜声响遍帐篷。 土匪头儿的女人在挂毯后面张罗着,锅里煮着rou,灌里烧着水,忙得不可开交……有的匪徒醒了,嗅道了rou味儿,帐内顿时热闹起来。 林森也睡不着了。他耳朵里听到的是一片单调的,他所听不清的谈话的嗡嗡声,一句话,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他只有硬着头皮闭着眼睛,装睡着,不动静。 少许,有土匪伸懒腰,用脚把他蹬。他只得睁开眼睛,望着那竖出火中的多树脂的油松枝杈,望着那木碗里蒙上火灰的酸奶,望着那冲进他头上蓝色小烟圈的刺鼻烟气,暂时咽下这口难熬的气。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已经被俘了。但是,不相信是不行的,因为他已在土匪群中,暂时还未逃生。他想:“真奇怪,我竟然还活着,有条命?”他又想:“土匪今后不会手下留情。尽可能创造机会逃命吧。” 林森静听着。他了解土匪的内心深处。但是他呢只有装得象个又聋又哑的人,才能蒙混过关。 那个瘦老头儿和林森挨着,他俩约定彼此不说话,他懂得土匪们的黑话。林森留神听到的只是老头儿用低声说出的简单的语句,才稍微明白其中的意思。他用这些不相连贯的话语,来告诉林森那事情的来胧去脉,那些是最重要的转折点。让这个年轻人判断,以便他自己作出最后的决断。 在帐篷里,土匪们谈话的样子是这样的:最小的事情和最不重要的话,他们都是用神秘的低语来接谈的。有时,走到帐外,聚在一边,蹲在地上,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几乎嘴唇都碰在一起了。 在林森看来。他们现在嘁嘁喳喳所谈的,可能并未有多大恶意。但是,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诡秘的壮态,印象是够厌恶的。 他只觉得,时间过得怪慢的…… 第二天一早,当所有的土匪听到了,从山下到来的一伙人的马蹄声,喧嚷声和叫喊声,而往外涌挤奔去的时候,林森也走到帐篷的门口去。 游牧地一片忙乱,到来的人到处乱窜,挥着马鞭,叫喊声中含着一股愤怒和凶残…… 幕壁后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林森听着……听着……外面喧闹了好久,然后传来啸声,马蹄声和越来越远的叫喊声。 老头向林森转过身来,脸色铁青,发出低语声,简短地向林森悄声说:“刚来的人,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他们决定杀死掳来的男人。等待土匪头儿回来,立即执行。” 那老头儿他们讨论怎样杀死人们全部详情,和所有对人们发出的疯狂教喊。 但是,两个人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商量的话,因为土匪有冲进帐篷里来了。他俩只得停止了谈话。 他们进帐后,逐渐安经下来,见他俩并未逃走,还坐在炉子旁边,气也消了大半。于是,匪徒们安静地散围在炉子周围,满意地不时望着他俩,继续谈着那未说完的话。 林森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谈话的内容。心里只是想着如何逃生?谁能帮住自己行动?现在,高雅雯的情况怎样了?而且另一个念头又经常冲击这个念头:纪蒲泰……偌尔曼……扎布大叔他们又在哪里? 那个老头有意无意间打听林森这些事。可是,林森却默不作声。在他狡猾的眼睛里,林森看出了他嘲笑的另一层用意。所以,他根本也不再搭理他。任凭他百般磨挤,他也打听不出一点儿消息。 土匪带着人们转移,他们已离开游牧地,深入藏东腹地,另寻安全的营地。 土匪头儿不在营地,他在下面的山谷里,以便随时抢劫,随时逃离。因为那是一条黄金通道,经常有马帮驮着贵重的物资通过那里。这让土匪们痴迷,认为客商们一定会自动送上好东西。他们但愿有这好福气,让他们随了心意。 站在冷风嗖嗖的山谷中,这让林森突然想起了,清代川军督队官陈渠珍的那首诗:“冰敲马蹄铃声细,雪压枪头剑气寒。”他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心中默道:“这两句诗,描写的是清军由甘孜前往江达,长途跋涉横断山腹地军旅情形。此时,这多么象一场即将发生的战争啊。” 他回想道:清末川军入藏,剿灭反叛,走的似乎象这条路线,可,他不敢断言,从资料上看,那离现在的时间可不短。究竟是不是这样的路线,现在也不是考究的时候。总之,横断山的山路都很象似。那时,身为营副军职的陈渠珍,在暮秋时节,身披铠甲,跨刀持枪,骑马随部队一路走过‘嶂峦横亘,冰雪满山’的康巴地区。事后,陈渠珍撰书道:每从山腹过,山水泻冰,宽恒至十数丈,人马通过,须先凿道敷土,方免倾錇。谷底流溪,亦凝结成冰,牛马数千,踏冰过,冰破碎声闻数里。他想道:“那跃然纸上的描述,其山川之壮观,军旅之寒苦,读来身临其境。可,现在,自己却身在其中,历史与现实竟何等象似,可,重演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由川入藏的路线,究竟始于哪个朝代?而今人无从稽考,所以,现代人很少知道古人究竟走的哪条道?不过,茶马古道还是沿着前人的步伐延续了下来。有学者称茶马古道,兴始于宋朝,长盛于明朝,这商贩茶叶的古道,是茶马互市的意思。不过,藏民始茶的历史,约起源于古吐蕃时期的都松芒波杰赞普年代,才开始喝茶。相当于内地的中唐时期。川藏的茶马古道,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商道,只不过没有古丝绸之路名气大。它自成都经康定,过昌都,至拉萨,到尼泊尔,甚而远销印度,也算是一条古代商贸国际通道。只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究其原因,主要是横断山脉隐藏着茶马古道,比丝绸之路的河西走廊难走得多,险恶得多。再者,此道很少有人往外说,所以,它就长年累月地隐秘在雪山密林中,只有马帮的铃声响在山中。除此之外,一切都冷清清。而二者相比,一个是高山峡谷,险不可测,另一个是寛阔平原,旅途安全,不可同日而语。而这条通道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自宋代起,朝廷以茶易马,用内地的茶叶换去藏区的马,这成了当时朝廷重要的国策之一。在古代,客货运输少不了马,防御打仗更缺不了马,所以,藏马于交通或战事,就显得十分重要。 山谷里刮起了冷风,土匪头儿冻得不轻,见没动静,他便让手下带着林森,回到帐篷里。在温暖的帐篷中,他向土匪中的传令兵发号施令。事毕,他坐在炉边的羊皮上,得意洋洋,幸灾乐祸地跟林森讲:“今天我可能有好收获。你要我让你活着,你就得听我说,跟我们合作。” 林森:“那你要怎么着?” 土匪头儿:“你得跟我说,那些探险队都在哪里?都从什么地方经过?人数多不多?都带有什么货?” 林森:“这事儿我怎么说?我们早都散了伙。你们把我劫持到这里,我怎么又会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从什么地方经过?” 土匪头儿:“你这不老实的家伙。还不想说?其他的人都说杀掉你,难道我会反对吗?” 林森:“这事儿我可管不着,你有决定权,可自作主张吗?” 土匪头儿:“嘿嘿。我喜欢这种犟脾气的人。可惜,你不是我身边的人?” 林森:“我岂是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人?” 土匪头儿:“我心中有一条宗旨,所有的俘虏都得顺从,自愿成为我们的奴役。” 林森:“若我不愿意,你就会诉诸暴力,这就是你的宗旨比所有思想更有害的原因。” 土匪头儿:“你身陷囹圉,还这么嘴硬,你就不怕遭罪丢命?” 林森:“我现在就是处在活监狱之中,生死由命。你怎样处置都行?” 土匪头儿:“哦喝。你真是英雄?死到临头,还面不改色,气不发喘,口出狂言,让我犯难?” 林森:“杀了我,你能,因为你的脑子出了毛病,患有神经官能症,即然你的建意已经失败,你手下也决不会留情。我早已作了最后的打算,就是你把我送上西天,我也袒然,因为我是在完成使命,人虽去了,可精神永存,太阳一出,我就逞现在它照亮深奥死亡之谜的光明之中,如旭日东升。光茫照在队友前行的途中,让他们把隐藏的凶险看清,为他们把道路铺平。” 土匪头儿:“你说这话倒象个大英雄,或许能引起别人的尊敬。可,对我来说,不行。因为你的行为和语言,让我心烦意乱,心中乱朴腾,这就象猎人纵狗斗熊,显得我无能。所以,你才说我的一切行为是神经病后遗症。这可不能怪我无情?” 林森:“你们所做的一切,可不是我纵容,全是你们所为。所犯罪恶可不轻,天理难容?” 土匪头儿:“你这猴精,弄了半天,还是把我耍弄。可,就是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放行? 林森:“即然我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也就没敢想那么多事情,对于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会面对从容。” 土匪头儿:“愚蠢让你搞昏了头,最后的下场是自己送命。” 林森:“那就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何必多言。我也没指望这种事情推迟出现。” 土匪头儿:“那你就等着完蛋?” 林森:“生死你说了算。可,我也不会忽略一切相反的迹象。人都有最后的下场,可,好坏结果却不一样。” 土匪头儿:“无非有两样,地狱和天堂。可,你是下地狱,还是升天堂呢?” 林森:“我现在就在地狱中,鬼判不离我左右,罪还在受,那能获得天堂的自由?” 土匪头儿:“我们的人性都是粗野的。可,让我确定你最后的结果,我还不好说。” 林森:“那是什么原因,难道你还有悔过之心?” 土匪头儿:“你先别把我看成那么好的人。因为我还没有顺利交差,所以,你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这你可得感谢神?” 林森:“在这个事件的发展过程中,你们的良心大多是邪恶。” 土匪头笑了:“这没得说?在我的地盘里,只有傻瓜,笨蛋,白痴,象你这腐儒才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林森:“因为你的身上长有癌瘤,它吞噬了你的心,直到把这癌瘤从你的肌体上割除干净,你才能从恶梦中惊醒,从恶人变成好人。” 头匪头儿:“你也不是神,我也不是人。我们是两种人,各有各的道,你也别再把这心cao?” 林森:“那我们就分道杨飙,各走各的道。” 土匪头儿:“那好。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你送到城堡。这差事也算完成了。” 林森:“随便……” 土匪头儿:“只要我把你交给王大人,我就能讨到一笔丰厚的赏金。” 林森:“我的身价就那么高吗?” 土匪头儿:“可不是。可惜,跑了个女财神,白白让我损失了重金。我不会上罢干休的。我要生要见人,死要死尸,她逃不出我的手心?” 林森一惊,不再作声。他默默祈祷,希望她跑得越远越好。 土匪头儿:“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王大人的旨意,他要活的。” 林森:“所以,你才不杀我?” 土匪头儿:“可不是吗?而且,美国人也对你们这对男女很感兴趣。” 林森:“所以,你就对我们很在意。” 土匪头儿:“为了这,我才不杀你,还要保证你活着回去。” 林森:“这是确实的吗?”他一探虚实,以便作逃跑的努力。 土匪头儿:“我说的就是确实的。你将别无选择。” 林森:“什么是你说的事实?或者更确切地说,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土匪头儿:“为什么?” 他张口结舌,因为他找不出一句话来回答他。 林森:“你还不明白呀?” 土匪头儿:“你赶开挑明吧?” 林森:“这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土匪头儿:“还还不是为了钱?大家才在大海里争这条破船?” 林森:“那是个无边无际的东西,很多人为它痴迷,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土匪头儿:“任凭你说啥也白搭。我就是不能自拔,人生还不是为了它。没有钱,你花啥?买啥吃啥?” 林森:“你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呀。照你所说,世上永远需要的叫金钱,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再需要的东西?” 土匪头儿:“是我迷,还是你迷?你们探险是为了啥?还不是探出宝贝把财发?” 林森:“我怎样劝导你也是白搭。在你心中,钱是重中之重。” 土匪头儿:“除了钱,你对我说啥也无用。” 林森:“我知道你无动于衷。钱在你心幕中,举足轻重。它象席卷一切的海潮,冲昏了你的头脑,在你胸中,无言地上下翻滚,弄得你昏昏沉沉,不象个人。” 土匪头儿:“你还真聪明?为了钱,我们就猛烈地向前冲。我这人就象落入海中,和所捞的财富都漂浮其上,乘着破船,勇往直前,钱在我眼前,时浮时现,象浪涛,象潮流,得伸手。可。它又象风,来无影,去无踪,象薄雾,看不清,象幽灵,在我的眼前晃动,时时指引着我的行动。” 林森:“大海也会发怒,也会刮气龙卷风,弄潮儿,若不及时回头是岸,那最后的下场,就是完蛋,葬身海中。” 土匪头儿:“你说我是还不清醒?那,你还能给我开启那海岸上灯塔的指路灯?” 林森:“归跟结底,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看你上岸不上岸?” 土匪头儿:‘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我可没功夫听你一片荒言。” 林森:“归根结地,你还是不愿面对它。所以我不再对你说那些空话,更找不出一句话来形容它。” 土匪头儿:“算了吧,你也别再浪废时间啦。” 林森:“那好,结束吧,我也不再破费口舌啦。” 土匪头儿点点头,说:“你也许快活到头儿啦。” 谈话并未中断。 林森:“唔。好吧。你开刀吧?唔,我几乎忘记啦,你是可以杀人的……” 土匪头儿:“你说得对极了。我就是屠户出身,经常拿屠刀……可,对你这种人,我还得留得神。别以为我的屠刀不快了,就不敢把你怎么了?” 林森:“举起屠刀,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们是不会立地成佛的,杀人是要遭报应的。藏兵一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因为你们杀死了我们,他们就会把你和所有的匪徒都杀死的。” 土匪头儿:“藏兵……哦喝……我领教过了。再说,我们手中也有枪炮,装备一点也不比他们孬,武器甚至比他们的还好。” 林森:“那土司所派的藏兵把你们围剿,你们为什么还逃跑了。” 土匪头儿:“那是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斗不过。再说,还有藏民帮住他们。你说,一群人,怎能打不过一个人?可是,他们不会来了。” 林森:“为什么不会来了?” 土匪头儿:“因为土司交权了。由王大人亲自指挥了。” 林森:“土司交权了,藏兵撤消了。我不信,你在撒谎?” 土匪头儿:“你真是不知道,世道变化了。说土司有军队,有机关枪,有大炮……可都被收缴了,他白费心机一场。你什么也别指望了……土司没权了,藏兵解散了。我知道……城堡被占领了,土司被封了个空衔司令,手中没有兵,虽说还暂时掌着权,可,说出的话没人听。哈哈,他成了个光杆司令,指望他,没用?你们的救兵在哪里?我们还要占领波密的所有地区,所有的土地将是我们的。我们将成为新的主人,将成为富人。” 林森:“这是天方夜谈,想若非非。土司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他会再聚集力量,奋起抵抗的。到时候,你们将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别痴心妄想啦?” 土匪头儿:“你还是对我们不了解。土匪怕什么?哪怕我们尸骨遍野,我们也要占领波密地区,土司庄园啦,封地呀,财富呀,奴隶啦,全部都是我们的了。” 林森:“简直是胡说八道,谁在胡编乱造?还能把我蒙骗了?” 土匪头儿:“你干吗说这个?我知道,你不知道?” 林森听到了土匪头儿轻蔑的笑声。无动于衷。可他们之间的交量还在进行,还不分输赢。 他们的谈话,互不相让,就象打仗,这舌仗好象市场里讲价钱,没完没了。仿佛顾客向商家讲价,在价钱上一论高低,只不过是话语上沾些便意。 林森:“现在,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把我们杀掉?” 他讲的一本正经,有条有理。他两手揣在口袋里,镇定自若。嘴唇上露出笑容,看上去显得轻松。 可是,狡滑的土匪头儿,还是能从他充血的眼睛里,和那紧张的语气中,推测到他所抑制住的无限愤怒。 土匪头儿是厚颜无耻的。他只所以要杨言杀掉林森和人质,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人们,因为他还要等待别人的决定,才能行动。这不能说,他不是无能,而是得执行命令。白当一个空头司令,还得把这些人送到城中。他同意再考慮一下,再最后决定立刻杀死这些人,还是将他们送到城堡中。 林森站了很久,默不出声,他在观察土匪们的动静,盘算着如何逃生。 土匪头儿讥讽地冷笑着,他是狡滑的,不露风声。 林森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办?此时,林森唯一的能做的,只能是苦熬时间,委曲求全。看看土匪们到底怎么办? 此时,土匪头儿一脸无赖的样子,他把双脚伸到火塘边取暖,在打着哈欠,打噎,张开双掌,用指甲搔着垂下的肚皮,洋洋得意,好容易用一只手伸到腰里。他浑身长满了虱子,正在发痒呢?他伸手摸到一个虱子,用尽浑身力气,捏死它,好解解气。可是,刚一动身子,便放了一个臭屁,熏得帐内的人几乎倒出气。 听到那臭气熏天的一连串的屁声,没人敢笑出声。 林森也顾不上这些令人好笑的小小的插曲。他只是在想:“……难道他们真的杀死了朱洛巴人吗?连妇女在内吗?连孩子也不饶过吗?”他不敢想下去。 那个瘦老头儿被土匪们折磨得受不了啦,想动手自杀。在帐篷外面,趁着土匪看守稍不警惕的时机,他悄声告诉林森这个意思。 这个老头儿说的几乎是胡话:“我想去天堂呀。你必须帮我,找到一个玻璃瓶……它能装着我的命。”他的羊皮衣早已被土匪脱去,连冻带吓得几乎是语无论次:“我的头快掉了……不如早死了,你得给我找……一个不论什么的玻璃瓶……请你帮我找呀?接下去,情形会更坏的,我知道,没有好果子……他们就是不剥我的皮,也会挖出眼睛,割去耳朵的……我求求你,怜惜怜惜……他们不杀你,这是我听到的……可我……必须自己解决自己,我干吗要等待他们下手呢?我会用玻璃片割死自己。” “请你别作声,你说不定是在梦里,想象着,自己吓自己。”林森语气重重地悄声说。
瘦老头儿哆嗦着,蹲在土堆旁,嘟囔了几句,便不作声了。林森刚一起身,然后又开始低语。可,林森一句也听不清他是在说啥哩。 林森看着他,干涩的嘴唇上长着枯皮,喉咙里不住地呼噜着,发皱的脖子上不停地抽筋,浑身象筛糠一样,好象是没有了希望。 林森:“你现别动,别作声,我去给你说说情。” 他从老头那儿转身回到帐篷里。 他想着,不管怎样,我必须装出随随便便,甚至还要装出服从的样子。这是他的策略。 帐篷内。土匪头儿从怀里捉出虱子来:“这可是个大个的,吃饱喝足了,自顾睡觉了,可被我逮着了,我可饶不了你了。”他抬头看见林森进来了,对着他笑:“就在你面前掐死它,你不害怕吧?” 他的rou眼泡眯成了一条线,举着手伸到对方眼前,让林森看。 林森:“这不是偶然的吧?这气你可出啦?”他装着没看清的样子,噗哧一笑:“算拉倒,它死了,你出气了。” 土匪头儿:“可他喝我的血不少?” 林森:“那是它没吃饱。没吃饱的动物可不能小看了,咬一口也痒得受不了。” 土匪头儿:“我知道,我知道。是张嘴的都得吃饱。” 林森:“帐外的那个老头儿,可快饿死了?难道你不知道?” 土匪头儿:“不知道,不知道。可,他饿死也少一个吃饭的,这事你不用管了。” 林森:“见死不救,可是一场大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土匪头儿:“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佛教徒呀?可,你提出的见解,往往是异想天开的默默思索他们的痛苦,来游说我。通过对痛苦的喧然来夸大他们的情形,试图来唤起我的同情。不行,这事儿不能由你决定。” 林森:“不管谁遇见这事儿,只要是善良的,都会同情,更不能无动于衷,看着他失去性命。” 土匪头儿身上痒得不行,他缩着脖子用手挠挠,一下子又逮住了一个喝血喝得饱饱的虱子,他拿在灯下向林森炫耀:“这家伙可喝饱了。你不知道,我的粮草少,人多了可养不了。”他说着,把虱子放在嘴里嚼嚼,然后,随着一股浓痰,一口喷吐在火塘中,随着就是一小阵的嗞嗞声:“看到了吧,你们这些人就象这虱子,在我身上只会喝血,痒痒我,除你之外,其余的人几乎没用,只有把他们投入火中。这就是让我闹心的下场。” 林森:“你岂能这样想,人和虱子岂能一样,这种想法真荒唐。” 土匪头儿:“那你还能让我怎样?还能让这些人白吃白喝,折腾我吗?” 林森:“那你让他们怎么活?抓住又不放,又不想让他们吃喝。” 土匪头儿:“死一个,少一个。省得遭蹋我得粮食,让我的弟兄们的日子不好过。” 林森:“毫无疑问,你是一个鬼迷心窍的人。你的兄弟是人,他们也是人。你可不能违背良心,毁了这些人。” 土匪头儿:“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外人。你有没有凭凭良心,想一想,我对你怎样?” 林森:“你想让我承你的情。可,我还没想通。难道你真把我当傻瓜看,别作梦了。” 土匪头儿:“我把你当贵人,处处照顾你。可你就没有一个好听的字眼,反倒跟我洗洗肠子,跟我添乱,让我难堪。” 林森:“这是你一人所见。你们在后头追我,我也吃尽了苦头。” 土匪头儿:“你的嗅觉和脑瓜里装满了这东西,这让我怎能说服你?” 林森:“这不但是你一个人的事,还牵连着别人。” 土匪头儿:“我倒想知道,你凭什么……竟敢……你呀……扯蛋……” 他身上又痒起来,急于挠痒痒,他也不再多想。摆了摆手,示意林森走。他指着帐幕的门口:“滚蛋,别让我见……” 二人不愉快的对话就此中断。这正好中了林森的心愿,离这混蛋越远越好。 林森走出帐外,深吸了一下自由的空气。虽然他很生气,肚里又饥,但,也比在帐内那压抑的气纷好受得多。 孩子们在帐篷周围爬来爬去。在他们看来,土匪们仿佛动物园里兽笼里的野兽,对着掳来的人直吼。 有几个土匪的孩子,从孩子群中溜出,约有五六岁的样子,爬到林森身上来,用手摸,用指头挠,还揪他的头发。 林森只能笑哈哈,他跟这些孩子开开玩笑,玩耍玩耍,把无聊的时间熬。他暗自告诫自己:“唉。我现在只能安静地坐着,任孩子们摆弄着。应该这个样子。必须自己克制自己。没什么,孩子吗?不懂啥,任由他们玩吧。反正心里恨着土匪呢。” 一个土匪坐到他旁边来,脸上带着笑,毫不介意地摘去了他头上的旅行帽,厚颜无耻地把它戴在自己生着疥疮的头上。他笑着,十分得意。 林森忍住了气,对他不再搭理。他不愿意给他一个,对他实施迫害的不必要的理由。这正是聪明的举动,以静制动,保住生命。这股仇恨帮住他忍了下去,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因为他还得找到高雅雯,为了她的生存,他必须得忍辱负重,不辱使命。他笑啦:“仇恨真够狡滑的啦。有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情况我对付不了呀?现在不是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时候,必须智斗。” 土匪们拔帐起营,从帐幕起,顺着往下唯一的一条小径,骑马的土匪散成一条锁链,每隔一里,就有着一个传令兵,将前方的消息顺着这条锁链传去。他们骑马彼此传递。消息就很快地传过去了。这就是所谓的‘长耳朵’,‘无线电’。土匪们翻过山去,走到一处阔大的平地。 草原上,游牧地一片寂静。男人不多,大多数男人都到土匪里面干活去了。女人们在草地上放牧。有的在自己帐篷里给丈夫和孩子做饭。干完活儿的男人,随时都可能回来。 在土匪的营地中,如果帐篷里没有弄好吃食,那土匪的妻子就要倒霉了。 土匪头儿的妻子在火塘旁边张罗着。她在揉着面做烧饼,把它们贴在一只倒扣在火上的铁锅上,羊奶沸滚了,奶香四溢。在水壶里煮的茶,发出了嘶嘶的声响……土匪头儿岁数大,妻子小,是个美丽的女人。年轻漂亮,身材端正,脸上泛着高原红,是一个康巴女子吗?她不象一个纳西女人。在她稍微斜视的眼睛里,林森觉察到,她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慌神情。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显然,她的生活是不如意的。 她对林森很同情,还给林森斟砖茶,那是一种藏区底层藏民喝得粗茶,上面还漂有少量的茶梗。林森对此并不在意。喝完茶,她又偷偷地把烧饼塞给林森。他狼吞虎咽,很快吃完。 土匪头儿不时地回来,在帐篷里坐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当土匪头儿在帐篷里的时候,他的妻子,默不出声,悄悄地走着,洗洗东西,收拾食具。 等待土匪头儿,一走出去,她就不走动了。她借故蹲在林森旁边,一双大眼斜视着出口的地方,然后急急忙忙地一面用手掌捂住了嘴,一面向他低声诉说自己的命运。诉说土匪头不爱她,欺骗她,欺负她,还打她,折磨她……并且问起——为什么土匪们,又重新想要作土匪活动呢?这帮从四川来的流亡军人,到底是不是军人?是不是好人?她的丈夫最后会不会让官府杀掉?土匪的家属呀,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是有坏处,还是有益处?这些土匪的作为,难道是为了招来藏兵,被他们枪杀吗?这女人不相信他们这次活动会成功的。也不相信土匪头儿会不受到处罚。 “为什么他们要组织土匪队伍呢?”林森盤问她:“把你知道的给我说说?” 那女人回答他,悄声说:“我那家子只是个出面的头目,真正的大头目是鲁大头目,在后面踌他的屁股。”她说:“一切大事儿都由他作主。我的那个人头脑简单,只知蛮干,幸福只在酒壶中。我那当家的,没有财产,没有酒喝,整日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林森:“那么说,他只有开怀饮酒多,才能活得快活?可,他抢的那些财产呢?金钱呢?珍宝呢?都到哪里去了?” 女人:“什么是人的幸福?难道让那些傻瓜作答复?他想得很简单。” 林森:“想什么?” 女人:“只要他们把抢来的财产珍宝,都交上司,他就能升官。” 林森:“啊,头脑简单,尽想着发财升官。可,还是掉进当头儿设计好的圈。上了戝船,抢人财产,民众受难。这种事儿,你可得劝他今后不能再干。” 女人:“他岂能听女人言。在这个队伍里,他一向是独霸惯。那个死鬼,又是一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更不知道疼妻子。我只能整日受气,岂敢在他面前放肆,挨他的棍子?” 林森:“这混账东西,真没治了。这话你就别再说了,省得他听见,再让你挨打受气。” 女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他不在帐内,谁也不会来妨碍我们。” 林森:“你这话可说得不谨慎。我可不是这种人。” 女人:“什么人不人?他们要拿走所有的货物,成为富人。我们就不能成为自由人?” 林森打了一个寒颤,不干再往下问。 那女人和林森说了许多话,林森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说:“活着没吃没喝,怎么活?在四川,我们在逃难,碰到了这些不要命的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我也被他们逮着……因此,有些男人都去当土匪了……怎能不去呢?他们都害怕土匪的。既然他们说去,谁敢向他们说不呢?那时,刀架在脖子上,枪顶在胸堂上,谁还敢犟?一路上,他们杀死了朱洛巴人,还要杀死你吗?你说说,你还有前途吗?” 林森:“你还是跟他们过日子吧?死活在这里已由不得我?” 那女人一听他这么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少许,便埋头自顾干活,锅碗瓢盆碰得如同敲锣响。 林森也不知此时她到底怎么想?便趁机走出帐外,对她不再理睬。 趁现在白天,土匪都在下面,游牧地安静的时候,必须把所有的情况考慮一下,斟酌一下,怎么逃呀?也许能够逃掉吧?可不能听天由命啦?他的胆气上升,游牧地是个什么情景?…… 时常有一会儿,帐篷里是没有一个人的。林森暗下决心。必须试一试走出去,再作道理。 林森往外一望,外面出口处没有一个人。 他走了出去。那瘦老头儿在等着他。他还有一些剩下的川烟,他把自己不多的几支劣质纸烟抽出一支,递给他抽。林森非常感谢他,拒绝了他。老头对于不抽烟的林森很是羡慕,认为他省了不少钱。 瘦老头儿说:“土匪们不回来了。没有什么。全都安静。他们全在等待着土匪头儿回来,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林森:“可是逃走呢?……那就不用说啦……就看怎样行动?” 瘦老头儿:“他们正在监视着,而且逃到哪里去呢?一两个钟头就会来上这么一个搜捕……这事想得我好苦。” 林森:“你是此地人,自然熟悉当地的地里环境。你说怎么动?我就怎么行。” 瘦老头儿沉默着,不在说下去了。 两人就此分手。 林森还是不愿意相信是逃不掉的。他想了一下,走出帐外。 阳光灼热,是一个明朗的好日子。 林森走上一步就闭紧嘴唇。裂开的脚底发了肿,他感到一阵刺痛。“忍住,我得走啦。” 野草很高,伸展开来,正好能掩饰他逃跑。在几百米内,有一个悬崖和一条小河。小河后面是一个稀疏的松林。 他缓慢地走着,东张西望,只敢转动眼珠,不敢转动身子。但是,他还是转过头,瞅了瞅后头。在帐幕中间,有些懒洋洋的人,在晒太阳。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望了望他。他知道坏啦,他们发现啦。 他毫无办法,只得转回啦。他走过小河,在最近的一株灌木后面站住了。他知道,在土匪眼皮子底下是逃不掉的。此时,不如不跑,他们马快,逮住准活不了。不如编个瞎话,或许还能把命保。 土匪从远处望着。 林森:“为什么我到这里来了呢?……不错,要是我逃走的话,他们立刻就会追来的。逃是逃不走的。” 在土匪的眼皮底下,他回到帐篷里。水壶发出咝咝地声响。羊群在草地某处咩咩叫。 林森很气恼:“真倒霉,没跑掉。帐篷里,真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