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玄藏
玄空抱着古小玉，衬着皎月焕发出来的微微光华，以每半个时辰千里之速驰骋于夜空之中，目的地自然是普陀山大悲寺。 说起来，比起道家的《御剑飞行术》，其实佛门的《佛子行》丝毫不以逊色。此时，玄空正是在利用这项佛门绝学，带着古小玉疾驰于万丈高空之上。 眼下只见玄空周身浮泛着曜曜金芒，脚下踩踏着一朵赭黄轻云，所经之处，都会留下一道长长的光之轨迹，宛若一颗金色流星，划破墨黑的长空，悄无声息的向北方行进着。 午夜子时，玄空冲破了黑空中的最后一道云雾，衬着月华俯首瞧去，一座黑苍苍的大山便映入眼帘。 居高俯瞰，但见此山并没有直入云霄的气势，亦不是显得多么巍然高耸，横卧在沧海之间，延绵不过百余里，无峰无岩，通体平坦，如此看去，显是平淡无奇，可此山便是名列“九大奇山”之一的“普陀山”！ 玄空带着古小玉纵身驰下，片刻间，便落入了山中深处的一座寺院门前。 虽是黑夜如墨，但却清晰可见，在那寺院的门庭之上，赫然悬着一块偌大蓝匾，上面印着三个金黄字体：【大悲寺】！ 玄空带着古小玉夺门而入，刚踏进寺内，就见前方有一老僧正在迎来。 那老僧的打扮与玄空并无二致，只是该老僧的形貌略显苍老，三绺白须垂在胸间，工整顺滑，一脸的慈祥和蔼，光秃秃的脑袋之上则烧有十二个戒疤，仅此看来，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位得道高僧。而他，正是玄空方丈的师兄，这大悲寺的住持，玄藏方丈。（注：戒疤共分为一至十二点，十二点则表示受戒最多，即指‘菩萨戒’，接近佛一般的男人！） 玄空一边抱着古小玉迎向玄藏，一边急道：“师兄，快……快救救这孩子。” 玄藏迎至，二话未说，伸出手去，轻轻捏起古小玉的左腕，先是为他搭起了脉。 由于古小玉的各大经脉均被玄空封住，因此玄藏只觉他的脉象极是微弱，但他体内的精元之气却是鼓荡有劲，两者大相径庭，极为不符。 稍纵片刻，玄藏面带急色，道：“这孩子已是命悬顷刻，快把他交给我。”说完就从玄空怀里接过古小玉，跟着身形一闪，转眼间便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大殿之内。 同一时分，整座大悲寺顿时灯火通明，大批的佛门弟子也随之赶至。 话说自玄空奉玄藏之命击杀那九命猫妖，多年来，他一直行游在外，以至大悲寺众僧甚是挂念。如今他突然回归，也难怪众僧会忍不住前来与他一叙。 大殿之内，玄藏轻轻将古小玉放躺在地，自己退步三丈，席地坐了下来，然后双掌合十，竖于胸前，双目微闭，轻声喧了一句佛号后，便暂且没了下文。 玄空与众弟子止足殿外，谁也没有出言。 众弟子本是找玄空叙旧而来，不过见玄藏正欲施功救人，他们也不敢出声，只得稍候在叙。 不多时，玄藏突然双掌一分，左右大、小、中、无四指微微弯曲，相互对立，结成了一道法印，而在他的双掌之间，竟是缓缓冒出了一颗赤色光球。 细目一看，在那光球之中，好像有一团血水正在滚滚翻涌，并且球体也正在逐渐扩大，光芒亦是越发的耀眼，整间普贤殿一时红芒四射，光耀万丈，照得殿外众僧纷纷侧目，不敢注视。 反观玄藏，但见他被那熠熠红光裹在其中，却犹如磐石，纹丝不动，乍一看去，就宛若真佛现世一般，此时此景，当真世间罕见，撼动人心！ “混元功！”玄空在心里默念一声，表情既悲又喜，复杂之极。只见他专注着玄藏的背影，额头之上，禁不住落下了几滴汗珠，好似在担心着什么？ 这时，玄藏忽然吟出一声法决，跟着将双掌向前一推，那悬浮在他掌间的光球迅猛而至，竟是打入了古小玉的体内。 那光球之中，则饱聚玄藏真气，古小玉猛然收受，定当倍受煎熬。果然，只听他闷哼一声，顿觉体内血液疾涌不滞，双眉立时拧成一团，整个身体赫然红光乍现，一道道赤红光束从他体中射出，宛若红霞裹身，又似烈焰骄阳，万丈霞光不绝于目，美轮美奂，简直壮丽到了极致。只是，他依然昏迷着，不过从他那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意识倒是极为清晰。 眼见此幕，殿外众僧俱是怔怔入了神，各个膛目结舌，似痴了一般，无不为之撼动。说起来，即使他们都是佛下门生，纵然各个法力高超，见多识广，但他们尚不曾目睹如此壮丽之景，哪怕是在梦间，也未有过如此境遇，眼下突然得见，不免会触目动容，为之惊叹。 玄藏依旧打坐在地，双目微闭，掌面朝天，平放两侧，三绺白髯与那赤红袈裟无风自动，强烈的红光将他的脸庞映耀的绯红一片，但却不失威严。 数息之后，玄藏双唇蠕动，法咒频出，同时双臂直申，缓缓上抬，转观古小玉，此刻他的身体也开始跟着玄藏双臂的起势缓缓上浮，就好若在玄藏的十指之上，有着一些看不见的细线，将古小玉的身体给牢牢拴住，然后隔空cao纵，渐渐将他的身体给升浮起来一般，最后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良久，随着玄藏体内强大真气的升华，他的两手指端果然显现出了十根细微的淡红光线，沿途看去，只见这些光线深入在古小玉身体上的各个部位，或者说，是扎在了他身体内的各大经脉上。 不知不觉，玄藏已然将自身的真气提升至了极限，而此时，他正在通过指端上的那十根淡红光线，将自己的真气灌输到古小玉的体内，以便将他体内的精元之气与自己的真气融为一体。 由于古小玉年纪尚小，身子又弱，故此，玄藏无法将真气一次性输给他，只得分两次而施。方才玄藏已将自身一半的真气打入古小玉体内（也就是那颗红色光球），接下来，他只需将余下的真气灌输给古小玉即可。 恍惚之中，古小玉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沸腾的开水里，剧烈的灼烫感侵遍全身，炽热难当，但又无法开口道话，同时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随时都会爆裂一般，极是痛苦。 这是因为玄藏的真气与他体内的精元之气相互融合所致。须知古小玉体内的精元之气可是从九命猫妖那里获得，而九命猫妖自从出世的那天起，牠就开始以吸食人类的精元为生，直至今日，可想牠的精元是何等旺盛；此刻再加上玄藏真气的灌入，真、精、元三气融为一体，在古小玉的体内不断地融聚扩充，如此他自然会受不住，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正值古小玉深受痛苦之际，玄藏突然睁开双目，旋即将自身的全部真气注入在了古小玉体内，并将他体内的精元之气全部融入在了自己的真气之中。 不消一刻，玄藏将双掌缓缓落下，此时古小玉却感觉所有的不适全都集中在了胸口间，而且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胸处正有一股气体徐徐顺下，最终停滞在了的小腹间。奇怪的是，他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反倒通体舒畅，犹如新生。 这便是《混元功》的妙处，玄藏可以通过此功法将自身的真气灌入到古小玉的体内，随之他的真气便会将古小玉体内的精元之气全部吸收，再储于古小玉的“丹田气海”之中。由于玄藏先前所击出的那颗红芒光球含聚他一半的真气，并已经把古小玉的奇经八脉尽数打通，所以，这股精元之气会通过古小玉的“丹田气海”渐渐散入他的各大经脉，如此循序渐进，不出七日，那精元之气便会与他彻底相融，届时他亦可恢复如初。 不过，这《混元功》有利也有弊，虽然玄藏利用此功救得了古小玉的性命，可玄藏已是罄尽了所有的真气，而真气的大量流失，无疑会让他阳寿大减，即便日后流失的真气可自行恢复，他至少也会折损去五十年的阳寿。 但是，既身在佛门，玄藏又是得道高僧，他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只要能救得眼前这孩子，对他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可要比多活五十年来得更有意义！ 此时此刻，随着玄藏双掌的平落，古小玉的身体也轻轻落在了原先的地界上，身中的万丈红芒已悄悄褪去，稚嫩的小脸上也未表现出丝毫的痛苦，反是带着微微惬意，满面莹润，平静如水，貌似已然进入了沉睡。 “净觉，你过来。”玄藏依旧盘坐在地，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他此话一落，从殿外的人群之中，忽然窜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僧来。 大步跑到玄藏的身前，那小僧恭敬道：“师祖，您叫我？” 玄藏看着不远处的古小玉，对净觉吩咐道：“你去找间厢房，把这孩子给安顿下来，好生照料。” 净觉双掌一合，躬身道：“是，师祖，弟子谨遵吩咐。”说罢小跑至古小玉的身边，随即将他抱起，往殿外行去。 与此同时，众僧纷纷涌入殿内，围聚在了玄藏的周旁。 玄空面带一丝担忧，轻声问道：“住持师兄，您没事吧？” “无碍，无碍。”话虽如此，可玄藏明显有些疲惫，一副心力交瘁的样态。只听他长叹一息，反慰道：“倒是玄空师弟你，这些年要你在外东奔西跑，追杀那九命猫妖，真是辛苦你了！” “住持师兄言重了，降妖除魔乃是我门本分，何来辛苦之说？”玄空小心翼翼的将玄藏从地上扶起，尔后也是不由长出一息，叹道：“师兄宁愿舍去数十年的阳寿也要救那孩子一命，师兄才是我佛门之榜样，相比起来，我实在愧不能及啊！” 玄藏抚着胸前白髯，莞尔一笑，道：“玄空师弟过谦了。噢，对了，玄空师弟如今回归，想必那九命猫妖已然被玄空师弟除去了吧？若是如此，玄空师弟真乃功德无量，可喜可贺哪！” “唉！说来真是惭愧。”玄空黯然垂首，羞愧道：“师兄有所不知。自我奉师兄法旨去追寻那孽障以来，数年间，我一直都是不得所获。而待我探听到那孽障的踪迹时，那孽障却已因精元枯尽而亡！” “噢？有此等事？”玄藏似乎吃了一惊，问道：“依师弟所言，在师弟到达之前，那妖孽就已经丧命。如此不知，究竟是何门何派所为，为天下苍生除去了这一祸害？” 玄空无奈的摇了摇头，显得万分惭愧，道：“据说，那妖孽正是丧于方才那孩子之手！” 他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哗然一片！ 接下来，玄空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全盘托出。 众僧听罢，殿堂之内，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不过玄藏倒未表露出过度的惊讶，其实方才在为古小玉疗伤之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照理说，一个区区孩童，根本不可能先天就拥有如此旺盛的精元，除非他将别人的精元集于一身，否则再无其他解释。而那九命猫妖又是因精元枯尽毙命，所以不难想象，这孩子体内的强盛精元，乃是来自那孽畜的体内。 只是玄藏不明白，那孩子又是怎样将九命猫妖的精元吸尽的呢？方才无论怎么看，那孩子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玄藏也未感觉到他体内有什么特殊的气脉护体，如此一想，当真叫人不敢置信。 说到这里，就连持有千年道行的玄藏，此刻都是一头雾水，满腹疑惑，不由感叹：“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