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礼物

    且说古小岚自十二岁起就开始虔诚礼佛，经过多年的熏染，古小玉也是对满天神佛产生了浓厚的敬畏与久仰，更是对神佛的存在深信不疑。

    但是，自昨日开始，古小玉便不再相信有神佛的存在，即使真的有，此刻在他的心里，那些所谓的神佛也不过是一些冷血无情之辈罢了。

    故此，方才听闻净觉一言，古小玉实在觉得好笑，不由心中暗讽：若是我佛真的慈悲，那我佛为何不眷恋生者，反而待人死之后，才会将其灵魂招至西方极乐世界？对于人类而言，最重要的不就是生命吗？若是人死之后，即便灵魂尚存，永生极乐，那又有何意义？况且，jiejie一心虔诚向佛，在她临危之际，那些所谓的佛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惨遭歹人杀害而不显灵施救呢？

    心念如此，古小玉自然不会再去相信“我佛慈悲”这种狗屁不通的废话了，亦不会对神佛再存有丝毫的敬畏之心，因为在jiejie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跟着死去了。

    古小玉没有回答净觉的问题，只是继续保持着淡淡微笑，笑意之中，包含了他对“我佛”的嘲讽，也饱聚了对“我佛”的失望。

    而他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挠得净觉心里直发痒，正欲开口追问，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之后玄藏与玄空便前后步入厢房之中。

    见古小玉已然醒来，而且精神焕发，二位高僧双双展颜一笑，然后齐声道了一句佛号，似是在感谢佛祖对古小玉的庇佑。

    净觉双掌合十，躬身向二位高僧行了一记佛礼，肃然起敬道：“弟子见过师祖，师叔祖。”

    二位高僧冲净觉点了点头，玄空上前几步，驻足在了古小玉的身前，满怀关切的问道：“孩子，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古小玉摇了摇头，也未表现出什么惊状，想必是因为玄空的声音太过慈祥，以至他完全放宽了心态。

    沉吟片刻，古小玉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眼珠直打转，好像是想与身前之人对上一眼，可最终他也是没能如愿，当下问道：“我并未觉得有哪里不适。你又是谁？”

    玄空呵呵一笑，正欲回答，忽然净觉走了过来，随即赶忙将古小玉从床上扶了起来，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师叔祖，玄空方丈，昨日正是他老人家把你带回来的。还有我们师祖也来了，昨晚可是师祖救了你，不然的话，想必你现在已经去西方极乐见佛祖了！”

    一边说完，净觉轻轻拍了拍古小玉的肩头，对他悄声道：“你还不赶快向我们师祖和师叔祖道谢？”

    古小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两件事情；一是jiejie死了，再者便是自己被那些臭道士抓到了奉仙观，余下之事，他毫无印象。不过，自己已经脱离了奉仙观、摆脱了那些妖道之手，这是事实，如此说来，眼前人等当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罢，古小玉向身前之人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小玉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你无须与我等道谢，只要你相安无事，也总算不枉我玄藏师兄的一片苦心。”说话间，玄空仔细端详了古小玉一番，眼中颇有疑惑之色。片刻后，只听他问道：“孩子，你可否告知与我，你是如何将那九命猫妖的精元尽数吸尽、以至那孽畜命丧于你之手上的？”

    “九命猫妖，精元？”古小玉皱着眉头，着实听得糊涂，不禁问道：“谁是猫妖，精元又是何物？”

    闻言，玄空与玄藏互望一眼，均是疑惑更甚。

    须知那九命猫妖可是持有千年道行，多年来屡遭各大门派高手的追杀，怎奈牠每次都能逃脱。如今这位名震各大门派的妖孽，居然死于一个孩童之手，这委实叫人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下，二位高僧又不得否认。因此，二人一心想要弄个明白，无奈古小玉却对于发生之事一无所知，对此，二位高僧难免有些失望，可也别无他法。

    这时玄藏也上前几步，面对着古小玉，语气温和地问道：“孩子，你姓甚名谁，别处可还有亲人？”

    一听到“亲人”二字，古小玉鼻子一酸，眼中顿时泛起涟漪；那在他瞳眶之中不停打转的泪水，眼见就要夺眶而出，但最终还是被他给憋了回去，只见他失落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叫古小玉，只有一个jiejie，不过我jiejie已经被那些坏人给杀害了，所以我别无亲人！”

    三人听了，几乎同时叹了一息，那泛滥如潮的怜悯之情，也是在他们的心中豁然生起。

    玄藏伸出手去，握起古小玉的双手，然后轻轻怕了拍他的手背，亲切倍至的道：“孩子，往后你就留住此地吧。待日后你若另有打算，到时咱们再从长计议。”

    古小玉低头沉思了片刻，后而抬头道：“我想先回家一趟，找到jiejie的尸骨，把她好生安葬了。我不想见她死无葬身之地！”

    玄空问道：“你与jiejie是否住在恒山脚下的古家村？”

    古小玉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我路经古家村之时，已命门下弟子将古家村老少的尸骨尽数安葬于当地，所以你jiejie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玄空此言既出，古小玉亦然倍感宽慰，心想起码jiejie的尸骨不会被老鸹叼食了，同时心下感动不已，突然跪立在地，感激道：“你们的大恩大德，小玉没齿难忘，但我无以为报，只能先给你们磕头了！”说罢，他便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玄空与净觉一左一右，赶忙将他搀了起来。

    净觉轻轻为他拭去粘在额头上的尘土，玄空则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本经书和一窜“菩提子”所制成的念珠，递在了古小玉的身前，道：“这本‘般若心经’你每日诵念，可抚慰你丧亲之痛，心下所创。而这窜念珠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闲来无事时，你可以将其捻在手中，有助你六根清净，其福无量！”

    古小玉呆在原地，并未将玄空手中二物接下，他心中已无神佛，要经书和念珠又有何用？况且他很清楚，除非jiejie得以复生，如若不然，自己心中所创，此生难愈，绝非一本经书和一窜念珠可以抹平。

    见古小玉迟迟不接，净觉从旁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喂，别傻愣着呀，还不快点接下，谢过师叔祖。”

    净觉语落良久，古小玉却依然未有所动，也不吭声，毫无要收下二物之意。

    此时玄空脸上，也随之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也难怪，本是好心好意送出二物，这古小玉不接便罢，反而一言不发，不难让玄空认为，自己这是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不大的厢房之中，一时哑然无声，虽然外面偶尔会传来山鸟的啼鸣，但也无法打破当下这等尴尬的寂静。

    净觉左瞅瞅、右瞧瞧，似乎看出了玄空的心思，于是他突然一把接过玄空手中的念珠，但却没有接过那本《般若心经》，笑嘻嘻的道：“回禀师叔祖，小玉兄弟他患有眼疾，无法过目这本般若心经。不过这念珠，他倒是可以用。”

    一边说完，净觉抬起古小玉的左臂，然后将那串念珠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展颜笑道：“小玉兄弟，你看师叔祖对你多好呀。你初来乍到，师叔祖就偏心的送给你一件佛门法器，我从小身在此地，却没有任何一人送过礼物给我。你还不赶快谢过师叔祖？”

    净觉的这番话，倒是听得古小玉心里徒然生起了一股暖意。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别人对自己的心意，既然收下别人赠送的东西，道谢那是必然的。可古小玉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便没有多言，直接了当的道了一声“谢谢”。

    然而，在听了净觉刚才的那番话后，玄空与玄藏却是吃了一惊，两张布满沟壑的脸庞登时充满了讶异，更是不禁将视线盯向了古小玉那双暗淡的眼眸之中，仿若是在细细观察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