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虚实

    禅定；亦作止观。止；就是放下；观，即是看破。佛门讲求外修身，内修心，而禅定便是修心的最佳法门，也是佛门最常见的修行。

    禅定必须从入静到至静，才能达到寂静。继而从身空到心空，再达到忘我境界，最终进入“虚空法界”！

    据传，若能进入虚空法界，便可见到将来的自己。而在这个境界里的自己，可以说是心魔，也可以说是真正的自己。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在虚空法界中摆脱心魔，超越自己，那么距离踏上成佛之道，也就不遥远了。

    良久，虚云坐下的一众弟子几乎全都进入了状态，个个宛若周边磐石一般，皆是文风不动，面色平静，仿佛已然达到了禅定的至静境界。

    唯独古小玉，虽然他也是有模有样的打坐在地，亦是纹丝不动，可仔细一看，他的小脸之上，却是挂着丝丝笑容。

    此时此刻，古小玉闭着双目，心中想着jiejie，忽地，在他眼前那片黑暗的中心，隐隐可见有一倩丽的身影在闪动。

    古小玉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细细一瞧，不由大喜，原来是jiejie的身影与容貌，再一次映入了他的眼帘。

    没错，他又进入了梦境，只是这一次，他是坐着睡着了。

    古小玉缓缓走到jiejie的身边，驻足打量，只见jiejie身着素衣白裳，肌肤晶莹如玉，容颜温柔似水，当真美艳不可方物，仿佛，古小玉的梦境也因她的别具脱俗而稍稍明亮了几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古小玉在梦中所刻画出来的，但他却觉得，当下的处境尤为真实，真实的令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现世之中，还是在梦境之内？

    古小玉嘴角微微一抽，含泪道：“jiejie，我好想你！”

    古小岚嫣然一笑，道：“小玉，你长大了，好像也成熟了！”

    古小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古小岚突然将他抱入怀中，凄然道：“小玉，jiejie好痛苦，jiejie正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快些救jiejie……”

    听言，古小玉心中咯噔一下，离开jiejie的怀抱，慢慢后移两步，却赫然惊现，此刻jiejie满脸血泪，通体皆抖，而在她的腰间，则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将她的身体攥在其中，似乎想要将她给活活的捏死一般，又似正在束缚着她，同时正把她往远处的黑渊中慢慢拖拽着。

    “放开我jiejie！”古小玉心中一急，顿时怒气上涌，追上前去，不想前方刹间黑暗无比，以至jiejie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古小玉目观四处，可是，他所看见的还是那片熟悉的黑暗，他不停地嘶喊，最终，也没有得到jiejie的回应。

    他心下一阵茫然，同时惊悸不已，他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之中，但是这一切，为何会如此的真实？

    便在此时，位于前方黑幕之中，忽然现出一道金光，仿若从天而降，形似一鼎巨大的铜钟，而在光幕之中，还悬坐着一个人。只见此人身形伟岸，肤如金铸，双掌平放两膝，如山一般岿然不动，浑身散发着犹如太阳般的光辉，双目之中，还映耀着熠熠金光，眨眼之间，便将四下黑幕吞噬殆尽。

    古小玉怔怔的站在万丈金芒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梦里见到jiejie以外的人。只是此人看去好生面熟，可自己却从未见过此人，由于目盲，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见过此人。

    好奇之下，古小玉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古小玉闻之一愣，赶忙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抬目瞧去，却发现，那伟岸男子已然不见，前方光幕之中，则赫然立着一位十几岁的男孩，无论从穿着还是形貌，那男孩都与古小玉如出一辙，仿若古小玉正对着一面铜镜般，好不神奇！

    而眼前那男孩，不是他自己，还会是谁？

    古小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瞧瞧对面那男孩的脸蛋，不由得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他又微微一笑，喃喃道：“这是在我自己的梦里，既然只是个梦，那么见到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正值古小玉遐想之时，突然，另一个古小玉隔空一闪，兀自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竟是二话未说，一掌打出，正中他的胸处！

    古小玉闷哼一声，只觉胸骨尽数碎裂，血气一冲，“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双膝一软，当即跪了下来。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非你现在可以辨识。”另一古小玉俯视着脚下的古小玉，傲然道：“我说过了，我即是你，你便是我。可我能伤你，而你却伤不了我。原因无他，只因我比你强！”

    “小玉，快站起来！”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古小玉的耳畔，这时，古小玉强忍伤痛，抬头一看，但见jiejie正在自己的身前，然而，另一个自己却在掐着jiejie的脖颈，仿佛要将jiejie给掐死一般！

    不管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古小玉绝不容许有人伤害自己的jiejie。怒气之下，他慢慢站了起身，弱小的拳头用力一挥，霍然砸在了另一古小玉的脸上。

    不料，他这一拳打下，另一古小玉并未觉出丝毫的痛感，反倒他自己的脸上，倒是一阵钝痛。就好像，方才的那一拳是自己打自己一般，煞是诡异！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又为何要害我jiejie？”古小玉有气无力的问道。

    “哼！你记住，若想救你jiejie，你必须先将你自己打倒。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当你有能力把我打倒之时，你自然有足够的能力去救你jiejie。”说话间，另一古小玉已是带着古小岚渐行渐远，四下光华也开始变得暗淡，古小玉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数息之后，古小玉眼前一黑，同时猛然睁开双眼，大呼一声：“jiejie！”

    洪亮的嗓音回荡在普陀山野，一时间惊得四周山鸟群飞。

    静心潭边，古小玉依然静静的打坐在地，满额大汗，神情凝重，显是刚刚从梦中惊醒。

    眼下，虚云坐下所有弟子全都围在了古小玉的身前，个个眼都不眨，俱是愣怔怔的盯着古小玉痴看，而且众人的脸上无不充盈着疑惑与讶异，似是刚才在古小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净觉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俯身道：“善覠师弟，方才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并且还做了个恶梦？”

    一听到净觉的声音，古小玉心下徒然一宽，这才非常的确定，方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恶梦罢了。

    说到这里，古小玉正欲起身，顿觉胸处一阵剧痛，仿佛刚刚被人猛击了一下，竟是痛彻肺腑，尤为真实。

    古小玉突然心下一凛，回想方才梦境，自己的胸口，不正是被另一个自己打了一掌么？难道……方才自己所经的不是梦，乃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