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决意
由于失血过多，此际净觉已是面白如雪，同时忽感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朦胧一片，不禁全身一瘫，当即倒跪在地，只是那赤红的血液依然在通过他的伤口溢流着，仿佛要流尽为止！ 古小玉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但此刻他却能嗅到掺和在风中的浓重血腥味。 自己又没受伤，那么这血又是谁流的呢？ “净觉师兄！”古小玉恍然一愣，赶忙摸到净觉的身前，蹲了下来，紧紧握住他的双臂，急道：“净觉师兄，你是否受伤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蓦然听到古小玉的声音，净觉也不知徒然从哪里来了许多精神，就像是吃了一副良药般，突地振作了起来，并把视线落在了古小玉的脸上，那张熟悉而又亲切的脸颊，也清晰的映入了净觉的眼帘。 再看看立在身前的那只妖怪，净觉心中一凛，迅速站起身来，随即将古小玉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强忍伤痛，怒声问道：“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加害于我二人？” 那妖怪邪笑一声，将手中那口血色长刀倒插在地，双手扶柄，不屑道：“我乃黑山大王，此处方圆千里皆为本大王所管。自古人、妖二界不两立，你等二人擅自闯入本大王的领地，不是自取灭亡吗？本王不害你们，又去害谁？” “黑山大王？”净觉一听此妖名号，顿觉有些耳熟。待思索片刻，他又往四下环望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前方那座黑漆漆的大山上，不由双目一寒，恍然悟道：“此地乃是黑山，你是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突然放声大笑，待笑音落罢，只听他道：“好小子，算你有眼力，竟识得本大王。” 此时古小玉全身皆抖，紧紧附在净觉的背后，方才得知，原来自己的身前正立着一个“人”，只是他看不见此人的相貌，于是小声问净觉道：“净觉师兄，这黑山老妖到底是什么人？” 净觉赶着古小玉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我听师祖说过，妖界之中有‘三大巨妖’，他们经常逗留凡间，个个杀人不眨眼，并以人rou为食，以人血为酒。这黑山老妖便是三大巨妖之一，而此地名唤黑山，看来这里就是咱们身前这只巨妖的老巢！” 净觉言简意赅的为古小玉解释了一番，闻之，古小玉徒然比方才哆嗦的更加厉害。那原本急切的返乡之情，此刻已经在他的心间烟消云散，而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返乡不果，竟还遇到了一只妖怪！ 忽然，黑山老妖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居然还知道‘三大巨妖’的名号。方今看来，本大王没有在人间白走一场。只不过，有一点你似乎说错了，本大王从不食人rou，本大王最喜欢的，是吃人的心脏！哈哈……哈哈哈……” 他此话一出，净觉与古小玉的心脏几乎同时震动了一下，纷纷骇色大作，恐惧不安。但很快的，净觉便强定心神，遏制自己冷静了下来，却见他一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黑山老妖，一边轻声对身后的古小玉说道：“我可以暂时拖住他，你赶快趁机离开此地。记住，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莫要回头，一直往北走便是。” 听得此言，印在古小玉脸上的骇色立时散去大半，身体也没有方才抖动的那般厉害，只听他毅然决然的道：“我不走，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往后要有难同当，有福同……” 古小玉最后一个字还未及说出口，净觉突然运动真气，旋即右掌内旋一圈，猛地一转身，照着古小玉的胸口就是一掌推出。 在没有任何防范的情况下，古小玉突觉身体犹如被劲风弹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拔地而起，腾飞到了空中，跟着身不由己的一路向北横飞而去。 远处天际，只听隐隐约约中，一声“净觉师兄”遥遥传来。 也许，这是净觉最后一次听到古小玉呼唤自己了，不过饶是如此，他的嘴角边也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净觉自知与古小玉多说无益，迫不得已，他只得向古小玉发出一记大悲掌，企图借着大悲掌的掌力让古小玉暂且离开此地。而他自己，则是抱着必死之心，决意要拖住黑山老妖，死也不会让这妖孽伤害到古小玉。 待古小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天际之时，净觉慢慢转过身来，双掌合十，正颜厉色的面对着黑山老妖，细细一看，他的双唇还在不停地轻轻蠕动，似乎是在碎碎念叨着什么法咒。 黑山老妖并未前去追赶古小玉，反倒一脸的悠闲惬意，似乎对他来说，古小玉根本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此时，只见黑山老妖当立原地，双手依然扶压在剑柄之上，满脸不屑的看着净觉，不过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好像对当前的这位佛门子弟，已是蔑视到了极点，丝毫不将其放在眼内。 随着净觉口舌的频繁蠕动，他的声音也开始渐渐洪亮了起来。 便在这时，从净觉的口中，忽然飞出了六个金光梵文字体，不住地盘旋在他的身前。然后，就见这些散发着曜曜金光的字体慢慢靠拢，最终形成了一个轮状符咒，犹若一顶焕发着金色光辉的斗笠般，不停的螺旋转动，并将净觉的身体死死护在其后。 “六字大明咒！” 看着净觉身前的咒轮，黑山老妖心下默念一声，随即又不以为意的冷然一笑，倘若今日这持咒之人乃是玄藏或者玄空二位高僧中的一人，黑山老妖定然惧怕几分，但偏偏净觉青春年少，道法浅薄，纵然他会使这六字大明咒，黑山老妖却也对这佛门至高无上的法咒全然不惧。 黑山老妖凝立原地，未有丝毫的举动，只是冲净觉讽道：“居然想用自己的性命去保住他人的生命，哼，愚昧无知的人类，真是愚不可及！” 净觉双掌合十，死死的盯着黑山老妖，同时一边利用真气催动着身前咒轮，一边反唇相讥道：“你身为嗜血成性的妖类，又岂会了解我们人类之间的情义？今日我一命换一命，算是死得其所，死后我的灵魂也会踏入极乐净土。而你杀人无数，罪恶滔天，总有一日你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轮回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蓦然听他咒骂自己，黑山老妖不由怒眉紧蹙，满额黑线尽显无遗，阴冷的目光寒锐之极，杀意大起。 他狠狠一咬牙，拔起身前血色长刀，冷道：“我手中之物名作‘嗜血刃’，迄今已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被斩在刃下，今日本大王就让你成为这嗜血刃之下的第十万个亡魂！” 目视着他手中的那口五尺长刀，净觉额上不由得渗出一些冷汗，暗想它之所以被称为‘嗜血刃’，想必就是因为它嗜血无数，以至通体都变成了血色。 一念及此，净觉登时怒气冲顶，愤上心头，只见他目光之中闪过一缕寒芒，愤怒的眼神如刀剑一般锋利，貌似恨不得将那黑山老妖碎尸万段，免得他继续草菅人命，祸害苍生。 正待这时，黑山老妖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周身突然邪气大盛，八方阴风四起，接来就见他右手持刀，轻轻一挥，霎间，一道血色光束迅速从那嗜血刃中射出。随即但见那血光在迸发途中划出一道美丽而又骇人的弧线，仿若一条长虹般，带着强横无匹的杀气，直袭净觉劈去。 眼见那血光就要临近自身，净觉迅速做出反应，双掌一分，将各手中、拇二指环扣一起，其余六指上伸，掌立身前，结成两道莲花法印，并且双唇一动，诵出了‘六字箴言’。 “唵嘛呢叭咪吽！” 一咒方落，悬在净觉身前的咒轮赫然金光大盛，竟是比之前旋转的更加迅疾，并从中射出一道金光火焰，与迎面袭来的血光直然相撞。 只听“轰”一声巨响，一时震得山摇地动，波及百里方圆，而在那一人一妖的中间，只见金、红二色相互交集，铺天盖地，绚丽的二色光晕绵绵不断的向四野扩散，久久不褪，绚烂之极。此时此景，当真瑰宝奇珍，不可多见！ 然而，净觉本是负伤在身，血流不止，此际又几乎耗去了全部真气，当下顿感双膝无力，脑中又是一阵眩晕，不觉眼前一黑，再次跪立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