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伤
半晌未听到净觉有所回应，古小玉心中一阵悸动，料想净觉定是受了重伤，所以才开不了口。 情急之下，古小玉开始在净觉的身上乱摸一通，以便确定他哪里受了伤。而当他无意触到净觉胸口上的血窟窿时，他这才意识到，净觉不单单是受了伤这么简单，因为从他那已经变冷并且极是黏稠的血液来判断，他显是受伤许久，眼下已是命不久矣。 为防净觉继续失血，古小玉紧紧捂住他的伤口，心下好一阵难过，可难过之余，他又忽地一愣，心里想，莫非从那巨石后方出来之后，净觉突然把自己给推开，就是为了救自己？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净觉无疑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 一念闪过，古小玉眼中顿时泛起一层涟漪，虽然他曾经在梦里答应过jiejie，以后都不会再哭，但面对当前处在死亡边缘的净觉，他实在难抑心中悲伤。 终于，一滴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划过古小玉的脸庞，掉落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滴泪，是那么的炽热，它不仅灼伤了古小玉的脸颊，而且，还烧伤了他的心！ 此刻古小玉无助的跪在净觉身前，一边哭泣，一边竭斯底里的喊道：“净觉师兄，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我已经失去了jiejie，不能再失去你。求求你，你答应小玉，你说一句话啊……” 凄然的哭声，不住地回旋在四里方圆，那嘶哑的叫喊，亦是绵绵回荡在天地之间。只是除了一些不通人性的野兽，以及那些悠然飞翔的鸟儿，谁又能听得到他的哭喊？谁又能帮他救助命在顷刻的净觉呢？ 古小玉再一次感到了无助，这种凄凉的感觉，已经是他第二次充分的体会到了，第一次，则是jiejie死去的那一天，第二次，无疑就在当下。 正值古小玉伤心无奈之际，一旁的黑山老妖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其实，他先前之所以眼睁睁的看着古小玉离去而不追赶，就是因为他知道，任凭古小玉逃得多远，那两只巨蝠也会把他给带回来，换言之，他认为只要是在这黑山范围之内，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着身前的古小玉，再看看要死不活的净觉，黑山老妖呵呵一笑，显得颇为自满，并冲净觉讽道：“愚昧的世人，明明知道自己会死，还要舍命去救同伴，到头来你舍命所救之人，他却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哈哈哈……真是可笑，可悲！” 闻此一言，古小玉突然握起双拳，恨意满面。 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面对着黑山老妖，他并未表现出之前的惊悚，丝毫没有惧怕与退怯之意，且怒声反驳道：“我刚才若想离去，你认为那两只妖物能够拦得住我吗？而我之所以不出手反抗，那是因为我目盲，不识得净觉师兄的方位，唯有让那两只妖物把我带来此地，我才能与净觉师兄呆在一起！” “噢？”黑山老妖眉头一皱，似乎吃了一惊，随之盯向古小玉那双暗淡的瞳孔仔细看了片刻，这才方知，原来他是个盲人，同时心中顿感好奇，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那两只蝙蝠会把你带来我的身边，可你又是怎么知道，它们与我有关呢？” 古小玉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目虽盲，却也嗅得出来，在它们的身上，有着一股和你一样的臭味！” 黑山老妖那是何等身份，尤其是“三大巨妖”之名，向来远摄妖、魔两界，鬼闻飞之，人闻逃之，他哪里被人这般蔑视过？更何况蔑视他的，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岂有不怒之理？ 但在愤怒之余，他心下又生一奇，禁不住问道：“你明知我是妖，也自知前来必会死于我之手中，可你为何还要自来寻死呢？” 古小玉冷然一笑，反唇相讥道：“怪不得师祖常说，妖就是妖，永远不会懂得何为天道之义，人间之情，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哈哈哈……”不想黑山老妖不但不怒，反而失笑道：“无知的人类，居然一个比一个蠢，一个比一个笨。之前一个宁愿舍弃性命，也要保护同伴的周全。如今另一个明明可以脱险，却又故意返了回来，自寻死路，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一席自言，黑山老妖再次将阴冷的目光投向了净觉，对古小玉道：“你这个傻师兄为了让你逃离此地而落下重伤，你却不识好歹的折了回来，如此一说，就算你这个傻师兄死于当下，那他也不是白死了嘛？我妖族虽然不懂人类那些所谓的情义，但却无一向你们人类这般愚蠢，明知是死也要舍生取义，人之将死，义又何益？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许你侮辱我净觉师兄！” 古小玉突然怒火大盛，狠狠一咬牙，眼中寒光乍闪，体内法气亦是瞬息如浪潮般汹涌澎湃，同时在他右臂之上，赫然泛起一层金光，顿时，漂浮在周围的那层血雾与邪气，竟是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极其凌厉而又极具威严的气息！ “法气！” 感受着从古小玉体中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凌厉气息，黑山老妖不由脸色一变，下意识的退怯几步，原本阴冷的目光之中，更是多了几分诧异与畏惧。 “这小子居然持有法气，难不成他是佛陀转世？”黑山老妖不自觉的将嗜血刃挡在胸前，严密防范了起来，心中更是生起诸多疑问，却也一时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样，既然身前这小子拥有法气，这就足以意味他与佛有关，将来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届时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整个妖族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好处，只得多添一个强大的敌人！ 一念方此，黑山老妖也是暗下决心，今日定不会让这小子存活，否则，将来必成大患！ 此刻古小玉已是勃然变色，怒不可歇，罩在右臂之上的金光亦是愈发耀目，法、怒二气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眼见一招‘大悲掌’就要击发，不料就在他推掌的那一瞬，突觉胸口一疼，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古小玉手捂胸口，立时单膝跪地，这才想起虚云禅师所说过的话：运用《大悲掌》之时，一定要心存仁义，切勿生有杀念，杀念一起，那大悲掌的掌力必然先伤到自己。 然而，黑山老妖将净觉击成重伤，又三番两次的出言侮辱他，古小玉无疑怒气大盛，只想一掌拍死身前这只妖怪，哪里还能对他存有仁慈之心？不想一时怒火中烧，竟是忘记了虚云禅师的教诲。 突然见古小玉自己伤了自己，黑山老妖忍不住一阵好笑，同时他手中的嗜血刃，此时也是显得兴奋无比，开始在他手中剧烈的颤动着、铮鸣着，好像是闻到了古小玉身中的血腥之味，急不可待的想要吸食他刚才所吐出的鲜血。 黑山老妖用力一握，顿时将嗜血刃定住，看着它道：“别急，本大王马上就会让你饮个痛快。” 古小玉手捂胸口，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显是伤的不轻，只见他右臂金光刹间消灭，体中那股神秘法气竟也开始淡化。 周围再次被浓郁的血雾所笼罩，阴风凌厉，邪气弥漫，仿佛除了当下的这一妖两人，四下再也没了其他生命迹象。 当下除了烈烈风啸，以及古小玉和净觉虚弱的喘息声，周遭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令古小玉心里直发毛；就连远处那些鬼哭狼嚎之声，此时都已听不见，古小玉忽觉自己就像被关在了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四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一股无助与惊恐，亦是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