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灵山
入门这半年来，古小玉倒是没少受严嵩的欺负，尤其是鬼儿，时常都会遭到严嵩的打骂。古小玉多次要与严嵩理论，但都被鬼儿给拦了下来。故此，古小玉也一直都是有气没地方出。 既然今日决意退出天宗门，古小玉便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面对着严嵩，他的一双黑眸之中此刻只剩了憋屈许久的怒火，仿佛在这一刻，他要将所有的怒气全都释放出来，狠狠的给严嵩一点厉害瞧瞧。 “臭瞎子，来啊，还等什么？”严嵩趾高气扬，故意激道：“若是你再不出手，那么你的鬼儿，可就要难保一臂了！” 古小玉闻言一愣，再不多想，双脚同时一蹬，犹如风驰电掣，凝聚全身气力，直奔严嵩冲杀过去！ 严嵩冷笑一声，全然不惧，可更加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一抓，迅速将一旁的鬼儿提了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古小玉目盲，自然看不见眼前发生的一切，更不知自己将要暴打之人乃是鬼儿。然而面对古小玉的全力冲刺，鬼儿竟是闭口不言，眯起双眼，根本没有想要出口提醒古小玉的意思。或许在她看来，自己若是死在当下，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码这样会让古小玉丢下一个包袱，他也能够利用鬼眼，全身而退！ 短短一瞬间，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跟着又听一声痛苦的悲鸣，仔细瞧去，此时却见古小玉右臂直出，拳头则不偏不倚定格在了鬼儿心窝处。 只是古小玉这一拳本是要对付严嵩之用，因此他几乎罄尽了全力，却不想严嵩竟是如此卑鄙，居然拿鬼儿做了挡箭牌。 蓦然听到鬼儿发出的惨叫声，古小玉心中一凛，赶忙收起拳头，随即后撤两步，轻轻唤了一声“鬼儿”。 半天没有听到鬼儿的回应，古小玉这才坚信，方才自己所伤的人并不是严嵩，而是鬼儿。 反观鬼儿，此刻只见她神色痛苦，一动不动的躺在严嵩的脚下，双眼依然紧闭，似乎失去了知觉，又或陷入了昏迷。 古小玉登时火烧心头，不禁破口叱道：“卑鄙，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们此等作法，与妖魔何异？” 闻听着古小玉的怒斥，四大长老亦是齐齐瞪向了严嵩，对于他刚才的作法，四大长老无不觉得有些过分，可更多的则是羞愧。毕竟严嵩乃是天宗门的弟子，不正面与古小玉对峙倒也罢，竟然还耍出这种卑劣的手段，着实丢尽了天宗门的脸面！ 见四大长老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冲满了失望和鄙夷，严嵩这才认真了起来。 一脚将鬼儿踢到一旁，随即严嵩真气运转之下，双手一撑，面向了古小玉，很快的，他的两掌之间便冒出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接来只听他大喝一声：“双莲烈焰掌！” 语音未落，但听“呼呼”两声劲风，萦系在他掌间的两团火焰竟是疾速冲出，宛若两颗火之流星一般，直奔不远处的古小玉飞去！ 古小玉闻声一动，立即凝聚法气，然后使出一记大悲掌，立时只见两只偌大的黄金掌印飞驰而出，与迎面打来的两团火焰猛然相撞，紧跟着便传出了两声巨大的轰鸣，冲上天际，四方回荡，看得台下众人哗然一片，无不惊愕！ 随着时间的流逝，此时古小玉之前所发出的咒轮已是力量大减，如此耗费下去，相信不下半刻，四大长老便可全身而退，届时若再想带着鬼儿逃离此地，那更是难上加难。 一念及此，古小玉急火攻心，忽然间，他的额头之上渐渐现出了一抹青光，皮rou蠕动之下，不多时，那慧根便彻底浮现在了他的前额上！ 虽然严嵩也曾听过“慧根”一说，可他却从未见过其形貌，眼下就算与古小玉头上的慧根相对，他也不识得此物是何？只觉得很是神奇。 不过四大长老道行高深，入世已久，此生所经、所见必然不会像严嵩那般浅薄。虽说他们也没有亲眼见过慧根，但是凭借他们的认识，当下足以断定，显现在古小玉额头之上的，正是那佛祖赐予世人的印记，慧根！ “那是慧根，非常强大，你可要小心应对！” 忽闻红衣长老一言，严嵩顿时脸色一变，万分震惊的盯着古小玉头上的青光慧根，心下暗道：“这小子居然生有慧根！看来今日必须要除去他，不然被他逃脱的话，日后他肯定会修成正果，前来找我寻仇！” 想到到此，严嵩顷刻间拉开了架势，旋即沉腰扎马，双掌沿身走势，口中法决频出，却不知他这是要使出何种功法？ 生怒之下，古小玉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不等严嵩出招，他率先发起了攻势，脚下金光一现，骤然突飞猛进，双手成拳，直向严嵩打去。 便在这时，严嵩的身前，赫然凭空出现了无数剑影，缓缓盘旋，锋利无比，使得台下众人纷纷拍手称绝，甚至有人大声喊道：“大师兄，看来你的‘万剑归宗’已是修炼的炉火纯青，好不气势啊！” 闻众人言，严嵩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同时认为此招必会将古小玉碎尸万段，让其万劫不复！ 不料古小玉依然横冲直撞，他似乎根本不了解自身的处境，或者他根本不知这“万剑归宗”的强大，又或他浑然不惧这天宗门的至上功法，只想尽快的将严嵩击倒，带鬼儿离开这个无情无义之地！ 正待古小玉与严嵩的距离还不足丈远之时，严嵩嘴角一动，冲着古小玉伸手一指，那盘旋在他身前的无数剑影，似是接到了命令一般，竟是向着古小玉接踵而去。 古小玉亦不示弱，突然足下一个急刹，紧跟着双手一抬，分别并起食中二指，贴在了额头慧根的左右边缘，随即他四指一推，只见从慧根青光大盛，并从中立即射出了一道青色光束，避开无数剑影，笔直的射向了严嵩！ “嗤嗤嗤~~~” 古小玉猝不及防，身体顿时被严嵩所发出的剑影刺出了数十个血洞，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剑影无一刺中他的要害，因此他只不过是受了一些皮rou之苦，实无性命之忧。 而面对古小玉的攻击，严嵩亦是防不胜防，此时只见他稳稳的伫立原地，双眼迷离，口冒鲜血，胸处已然被古小玉方才所击出的光束射穿，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赫然醒目，其中不断有热血溢出，很快便流淌了一地。 下一瞬，严嵩脚下晃悠了几步，精神一散，“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尔后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其实经过半年的苦思冥想，古小玉终于领悟到了“慧根”的奥秘。他发现，每次慧根出现，都是在自己怒气冲顶之时，或是自己命危之际，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抱着舍命之心，另算无以复加的怒气，那慧根就会出现。 如今来看，古小玉猜测的并不错，严嵩的死，已经是个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四下静寂无声，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许多人微弱的呼吸。 所有人都在盯着严嵩的尸体，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到了古小玉身上，不过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居然再也没有人敢随意出手，上前擒拿古小玉。 古小玉不顾满身伤处的疼痛，突然一个箭步，跐溜一下便来到了鬼儿的身前，随后将她抱起，企图离开此地。 见出了人命，四大长老岂能任由古小玉离去，当下红衣长老忽然扬声喊道：“众弟子听令，速速给我拿下杀人凶手，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逆徒给逃脱了！” 经红衣长老这么一嗓喊出，数万弟子当即回过了神来，且齐齐亮出了随身刀剑，继而向着站台上的古小玉，如洪流潮汐一般杀去！ 古小玉也不多想，再次凝聚全身气力，左手托着昏迷的鬼儿，右手竖起手刀，猛力一劈，跟着只见一道“剑”形金光霍然从他臂中杀出，瞬间在迎面涌来的人潮中划开了一道裂口，就连那坚硬的地面，也因此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深坑！ 在一阵阵的惨嚎声中，古小玉足下一用力，借着佛子行之术抱着鬼儿倏然飞出，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入门这半年之久，古小玉从未在天宗门里留下任何的东西，唯一留下的，只有天宗门对他入骨的仇恨。 ※※※ 抱着鬼儿，古小玉茫然的飞行在天际之中。 他没有方向，更不知自己要带着鬼儿去，只得漫无目的的飞行着。 鬼儿依旧昏迷着，如同一只小鸟般，静静的躺在古小玉的怀里。古小玉这一拳打下，虽然使力过猛，但不足以要了鬼儿的性命，所以古小玉倒也不担心。只是世间之大，天地之广，究竟自己要与鬼儿何去何从？ 突然间，古小玉忽闻身后有声音传来，静心一听，原来是四大长老带着弟子们御剑追来了。 古小玉心中一凛，更不多想，只顾全力冲飞，虽然不知何去何从，但他可以肯定，要是被身后之人追上，最后自己和鬼儿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飞了多久，终于，古小玉只觉体力不支，浑身不由得一软，忽然迎空坠落。即便他不想这样，可却也无能为力，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又一已经运用佛子行飞驰了这么久，体力耗尽，也是理所当然。 幸好，古小玉与鬼儿并未摔在地面上，而是双双堕入了海中。 古小玉天生不识水性，鬼儿又在昏迷当中，眼下漂浮在浩瀚的汪洋之中，古小玉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古小玉一门心思的想要保鬼儿周全，于是便用双手死死托着鬼儿，虽然他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不过哪怕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也希望鬼儿能够舒服一点。 然而，正当古小玉和鬼儿齐齐沉入大海之际，便在这时，海面之上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随即鬼儿突然被一只手臂抓了上去，古小玉亦是如此。 一座山脚下，黄金的海滩边缘，此时只见古小玉和鬼儿双双躺在沙滩上，而在他们的周旁，还有许多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每人身后都背着一把长剑，貌似是哪个门派中的弟子。 不多时，古小玉咳嗽了几声，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翻身狂吐了几口海水，看来并无大碍。只是鬼儿，此刻还在昏迷之中。 蓦地听到周围有动静，古小玉便以为是天宗门的人追了过来，不禁倏地一蹦，立即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道：“严嵩是我杀的，你们冲我来便是，不要为难鬼儿！” 闻此一言，周围众人纷纷对望一眼，这时一位年约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上前两步，呵呵笑道：“小兄弟，我们乃是灵山武宗门的弟子，并非什么坏人。我倒想问问，你和这位姑娘为何会闯入我灵山地界？” “灵山武宗门？”对于这个门派，古小玉亦是早有耳闻。 据说，灵山武宗门的开山祖师名为“玄术子”，此人和蔼可亲，年约千岁，道法精湛，深不可测，乃是天下之人最为敬佩的一代高人。灵山更是为无数世人誉为仙境，开山数百年，不知使得多少修道之人向往。 只是古小玉再也不想去相信传闻这种东西，因为他在大悲寺时，也听净觉常常提起，谁蜀山天宗门乃是名门正派，结果古小玉身入半年，却大失所望。如今，就算人们把这个灵山武宗门说的怎般好得，古小玉也不会去轻易相信。 不一会儿，四大长老带着数百名天宗门的好手，一同落在了金色的沙滩上，不过赫然见武宗门的弟子在此，四大长老居然变得几分恭敬起来。 这时，红衣长老上前几步，对武宗门的众人道：“我们乃是来自蜀山天宗门，此番贸然进入灵山领地，实属无意为之。还请诸位将这两个逆徒交给我们，让我们带回去发落！” 不等武宗门的弟子开口，古小玉则抢先道：“你们要找的是我，要回去我跟你们回去便是，鬼儿只是个女子，身世又是这般可怜，还请你们放过她。” 说完古小玉收起了架势，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是四大长老的对手，再说现在自己已是功力耗尽，就算抵抗，也是枉费。既然如此，倒不如束手就擒，只希望这四位长老能够开恩放过鬼儿。 “混账，这个臭丫头偷我门秘笈，而你击杀同门，两罪都是死罪。休要讨价还价，速速与我回去！”一番怒喝，红衣长老对身后弟子吩咐道：“来人哪，速速将这两个逆徒拿下！” “是！” 众人得令，正欲上前擒拿古小玉，不料武宗门的弟子突然亮出随身宝剑，方才那名年轻人道：“放弃，既然这俩孩子身在我灵山地界，那他们便是我灵山的客人，岂能容你们说拿就拿？” 见此，蜀山天宗门的弟子竟是齐步身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缉拿古小玉。 说起来，论修行，灵山武宗门的弟子个个了得，论门户，武宗门更是名震天下，尤其是玄术子，那是何等人物，门下弟子十万，《七道真法》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纵然天下人才济济，高手如林，至今也没有人敢公然和武宗门作对。当然，蜀山天宗门亦是如此。 “这俩逆徒乃是我门下弟子，你们这般阻扰，有些说不过去吧？”银衣长老开口道。 “哼！这里可是我灵山地界，而我们向来和你们蜀山河水不犯井水，可你们天宗门竟要随便到我们这里来抓人。这……是不是也说不过去啊？”那名武宗门的年轻弟子反驳道。 “你……” 银衣长老的脾气向来暴躁，而面对一个毛头小儿的反驳，他更是怒上加怒。 盛怒之下，银衣长老正欲出手，这时青衣长老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对其小声劝道：“千万不要胡来，眼前这些虽然是小辈，但他们的道法绝非简单。何况武宗门更非等闲，就算要与他们为敌，那也要回去等门主定夺。还是先忍一忍吧。” 说着青衣长老上前几步，对武宗门的弟子拱手道：“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既然今日这两个孩子是你们的客人，那我们只有等他们拜别后再来缉拿！就此别过。” 终于，经过青衣长老一番劝说，天宗门众人纷纷御剑而起，顺着原路往蜀山飞去。 古小玉也随之放下了戒心，不由长出一口气，便开始细细摸索，意图去到鬼儿的身边。 见他盲目乱撞，武宗门弟子颇感好奇，但下一刻，无需明言，他们便知道了，原来眼前这孩子，乃是个盲人！ 之前那青年弟子走到古小玉的身边，随即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了鬼儿人面前，道：“放心吧，你的朋友并无大碍，只是气血阻滞，暂时晕厥了过去，不出两日，便可醒来。” 古小玉紧紧握着鬼儿有些冰冷的手，缓缓开口道：“谢谢你们，我会带着鬼儿尽快离开这里的。” 言罢他竭力的抱起鬼儿，打算继续漫无目的的找归处。 “我叫楚星辰，是武宗门下的弟子。”楚星辰自我介绍了一下，又问古小玉道：“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我叫古小玉，我朋友叫鬼儿。今日谢谢诸位相救，就此别过。” 古小玉欲走，楚星辰又道：“天大地大，你们这是要去哪？” 古小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是天宗门的弟子，不料天宗门非我之所。现在纵然天大地大，我也不知何处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