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交易
素素办完事回了族学,路过少爷们休息的水榭,见到一人独自濒水而站,少年仰头看着水池旁边的枯枝残叶,负手立于寒风瑟瑟中,显得有些孤独。 素素走了过去,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太子祺回过神,见到素素,颇有些惊讶,说:“我来向李太傅请教问题,他正在授课,所以在这里等一等,你呢,是等慎暄下课?” 素素默认了,心中诧异于这个太子这般没架子,请教学问还要亲自上门等候,不是应该他下令把人召进宫中吗?是他行事风格如此,还是他受现实所迫才如此? 太子祺同时也在琢磨着素素,这个小女奴见到他不行礼不问安,与他说话好似朋友一般随意,偏偏他心中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真正奇怪。 “对了,那个许诺,你想好要什么了吗?”太子祺问道。 素素在刚刚见到他时,心中已有了主意,说道:“太子的许诺对我来说太过珍贵,我一个小小的奴隶,这大概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我岂敢随意兑现。” 太子祺渐渐露出失望的神色,说:“你可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他开始担心了,担心素素野心太大,拿着他的许诺索求一些不现实的东西,到时候必定只能换来失望。 素素说道:“殿下放心,素素虽然年纪小,但知道分寸,必不会为殿下添麻烦。” 太子祺的脸色稍缓,好似哄孩子一样,夸道:“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 素素突然仰头满脸笑容的看向他:“殿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哦?”太子祺有些深意的看向素素。 素素走到太子祺身边,离他极近,仰头说:“我是前不久被抄家的方家之女,与我一起被卖入东煌家的,还有我八位嫂嫂及jiejie,如果太子殿下能够将她们弄出东煌府,除去奴籍,并为方家平反,素素就能够帮殿下将淳皇后从西宫请回东宫正殿。如何?” 素素好似聊天一般说着这般大胆的计划,太子祺却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好半晌,他才肃然的说道:“小丫头,纵然你有点武艺,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素素也不指望他能一次信任她,说道:“殿下必定是以为我不自量力,是吗?我现在没办法证明我可以做到,也不怪殿下不信我,但我们可以一步步的来。这样,你若将我的亲人安全带走,我就帮你在东煌慎暄身边安插一个亲信。东煌慎暄是东煌家的少主,亦是皇后的胞弟,他身边的人可以探得东煌家很多机密,这样的交易,殿下再划算不过了。” 太子祺心动了,虽然这个计划被一个小孩子说出来是这样荒诞,但淳皇后被废得冤枉,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纵然他身边的可靠之人,也没人能够这样绝对自信的告诉他,可以帮淳皇后复位! 他手心渐渐有汗冒出,心中的期望被周行素挑起后,急速膨胀着。 他向水边又走了几步,池水的寒意能够帮助他冷静下来。 试一试吧,就姑且按照她说的试一试,第一步只不过是从东煌府救出八个奴隶而已,并不是太难的事,何况他把方家的人控在手中,还怕这个小丫头骗他吗?即使她做不到,也不过是白弄了八个奴隶回来。 一向平静的心被突如其来的希望搅的一团混乱,他苦笑道:“我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相信你?” 素素笑了,直到刚刚,她都在赌,赌这位太子是一位仁贤却不软弱之人,如果太子祺没有做大事的胆量,那么她所想的一切都是空话。 “既然如此,就请殿下着手救出我的亲人,并选好安插人选,大概在四月就会用到。” 见她心中已有计划,太子祺的信心更足了一些。 他颔首道:“你我能够像今天这样说话的机会不多,你若想找我,可以找醉仙楼的大掌柜,就说是洛公子让你去的,他便明白。” “洛公子……”素素重复道。 太子祺的眼神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喃喃说道:“这是我的小字,母后在我小时候,总是唤我洛儿。” 一阵喧嚣传入素素耳中,她即刻说:“族学下课了,我先告退,殿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素素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说走便马上从太子祺眼前消失掉了。太子祺望着空无一人的水榭,甚至有种错觉,刚刚的那场谈话,仿佛只是一场空梦。 东煌慎暄正在书房里跟几个同族少年聊天,有人告诉他:“听说太子到族学来了,你见到他了吗?” 东煌慎暄不甚在意的说:“今天有李太傅的课,他来有什么奇怪。” 与他说话的少年肆无忌惮的说道:“也不知李太傅怎么想的,看不清眼下的形势吗?还与太子走的这么近,也不知大伯会忍他到什么时候。” 少年口中的大伯正是东煌慎暄的父亲,而李太傅是太子祺的启蒙老师,师生情厚。李太傅去年因为一篇抨击外戚的文章惹怒了皇上,险些被问罪。抨击外戚的文章直指东煌家,事后却又是东煌老爷出面将李太傅保下,并请他到东煌族学。
这件事在当时成就了一时佳话,上京城的人都说东煌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如此敬重贤者。然而众人心中都明白,东煌老爷颇有拉拢李太傅的意思。这李太傅也是个奇人,他一面骂东煌外戚,一面接受东煌的邀请到族学坐馆,同时堂而皇之的与太子接触,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朝堂和长辈之间的事,东煌慎暄鲜少在外人面前发表意见,此时看到素素在外面侯着,便站起身叮嘱说话的少年:“管好你的嘴,胡乱说什么。”说罢就走出了书房。 “怎么样?”他问素素。 素素说:“宇文先生先把临川和雾舟调到了寒松院,其余人会在今天补齐。” “好。”东煌慎暄点头,又问:“关于暗杀之事,宇文先生没说什么吗?” 素素摇头。 东煌慎暄有些不快,又过了一晚,宇文行天依然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期望太高了,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宇文行天此事心中很不安,虽然他与东煌慎暄一样开始怀疑东煌慎秀,但是他始终想不明白寒松院为什么死的只是四个无关的护卫,真正能够威胁到东煌慎暄的袭击,一次也没有。是在示威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一日找不出证据,一日想不通问题,宇文行天都不想仅凭推测就妄下结论。 可身为当事人的东煌慎暄显然有些着急了,他下午回到寒松院,召集素素、临川和雾舟三人,说:“事情已经发生多日,但一点进展也没有。此事虽然交给了宇文先生调查,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从现在起,临川你去调查我二哥的亲信,或许会有什么收获。雾舟,你秘密监视我二哥,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异常举动,都要如实禀报给我。” 剩下素素,他沉吟了一下,说:“你去跟芜香院的丫鬟们接触,调查一下刘姨娘。” 刘姨娘是东煌慎秀的生母。 素素不得不承认,东煌慎暄一旦确定了目标,做起事来倒算是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