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索命
刚刚出了正月，东煌府里就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刘姨娘和二少爷母子两人涉及贪污公款，被东煌夫人狠狠处置，刘姨娘被送往城外的家庙，东煌慎秀被除去家族一切职务，闭门思过。而在全过程中，东煌老爷都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态度已十分明显。 东煌慎暄想连带着宇文行天一并打发了，但东煌夫人劝道：“贤士难求，暄儿怎可因自己的怀疑就将宇文先生打发了，此事传出去，以后谁还将替你效力。纵然是要处置，也得像刘姨娘这般，有确凿的证据才好令人信服。” 而祸不单行，就在次日彻查刘姨娘资产的时候，赫然从她的衣箱里赫然翻出一条男人亵裤，不是她丈夫的，亦不是她儿子的，那条亵裤的角上，绣了一个“天”字。 东煌大人被戴了绿帽子，这事不可声张，处罚依旧照着贪赃的由头，只是看管刘姨娘的人添加了数倍，东煌慎秀也被关入了家牢。 府内少数知情人把此事当作桃色新闻来看，这事对于东煌慎暄来说，却是坐实了宇文行天和东煌慎秀有勾结的铁证。 素素匆匆赶到临川和雾舟的房中，说道：“府丁在刘姨娘那里搜出了宇文先生的私物，六少爷对先生起了杀心，我去拖延一下六少爷，你们抓紧时间去通知先生。虽不知能否救先生性命，但也对得起他教我们一场。” 雾舟想要说什么，却被临川一把抓住了手。临川失血过多，整只手臂都要没用了，此时不顾伤残，挣扎着站起来说：“我们知道了，雾舟，走。” 宇文行天近日诸事不顺，东煌慎暄对他的疏远他明确感觉到了，可他只当是自己调查不利，惹东煌慎暄生了气。临川断掌之事他听说了，可只是知道临川不听六少爷差遣，顶嘴所受到的惩罚，他无法置喙。 东煌家内宅所发生的丑事，他一介客卿，自然不曾知晓详情，以往的事，也多是东煌慎暄告诉他的。他此刻隐隐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却耳聪目盲，什么也不知道。 当临川和雾舟来到客卿院时，他惊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临川半靠雾舟扶着，慢慢走过去，说：“我们今日赶过来，是有话对先生说。” 宇文行天看看临川的断手，皱眉说：“什么话这么着急，你身上还有重伤。” 临川走到宇文行天跟前，突然图穷匕见，一枚巴掌长的短匕首从纱布中抽出来，迅速的刺进了宇文行天的左胸口。 这一击对宇文行天来说太过突然，临川是他的弟子，又是重伤之人，他如何想得到临川会杀他？虽不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但宇文行天已下意识的还手，把临川一掌打飞。 这一掌对重伤的临川来说，如当头一棒，他毫无抵抗力的飞向墙角。原本在旁并不打算动手的雾舟见宇文行天丝毫不念师徒旧情，当即护在临川身前，说道：“先生，你真的要杀了他？” 宇文行天并未答话，已第一时间从身后拔出长剑，双眼阴鸷的看着自己教出来的两名弟子，质问道：“临川，为什么！” 临川喷了一口血，惨笑着说：“你以为你杀了四名护卫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你跟刘姨娘苟且的事无人知晓？先生，我们的好先生，你只能欺骗相信你的人！” 宇文行天横眉倒竖，怒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临川咬牙说道：“刺你这一刀是报我的断掌之仇，只恨我没有本事杀了你，雾舟，快，杀了他，替六少杀了这个叛逆！” 雾舟持剑站起，挽了个剑花就冲了上去。 临川和雾舟的本事，有一半是从宇文行天身上学到的，他们有多少斤两，宇文行天再清楚不过。放到平时，他压根不会把这两人的威胁放在眼中，可他出乎意料被临川刺中了要害，鲜血流个不停，而且他已察觉到府中对他的形势不好，偏又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考虑之下，他决定保命为先。 宇文行天的剑快而狠，雾舟心中终究留了几分余地，不及宇文行天那样决绝。只见一丝红线从雾舟的腕上飞出，他被宇文行天挑了手筋，长剑“呛”的一声落地！ 抓住这个空隙，宇文行天破窗而出，正待逃走，忽听窗外传来东煌慎暄狠厉的声音：“小七，将他拿下！” 东煌慎暄带了素素和数十名护卫，在外面将屋中师徒三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已然将临川反问宇文行天的话当成了事实，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得了指令，素素和护卫们扑身追上。宇文行天见东煌慎暄亲自带人来捉他，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顿时脸上毫无血色，想尽办法突破包围要冲出东煌府。 素素并没有冲在最前，她的散打和柔道学的都不错，可是玩起刀剑，却一招半式也不会。更何况，她身体还这么小，经不起打。 护卫们不是宇文行天的对手，十人被他杀去三人，重伤两人。宇文行天从缺口跑出，素素只能紧追而上，这一次，宇文行天必须死，她不会给他解释或者卷土而来的机会！ 素素爬上围墙，立于垂花门最高的门角上，手中拿着弹弓，眯起眼睛…… “咻”的一声，弹丸飞出，宇文行天觉得腰上一阵剧痛，下一刻，清微的爆炸声从他体内传出，他双眼瞪的滚圆，难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素素跳下墙头，来到宇文行天身边，将他趴在地上的身子，踢翻过来。 宇文行天口吐黑血尚留有一口气，他看着素素把玩着手上的黑丸，那是他制作的小炸药，给了她、临川、雾舟每人一袋，没想到素素竟然用这个当弹丸，炸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为什么……” 宇文行天只怕死也不能瞑目。 素素垂眸看着苟延残踹的他，微微歪着头，轻声说道：“在你残忍杀死方家三个女孩儿以及密室那些无辜孩子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宇文行天笑了起来，说：“我还当你真的绝情绝义，没料到是为他们报仇。若有情在，你终有一天会死在这个情字之上。” 素素冷笑道：“那又怎样？今日，是你死在我的脚下。” 不待他多废话，更不等东煌慎暄带人从后面赶来，素素脚尖踢到他的脖子一侧，微不可查的一声脆响过后，宇文行天死的彻底。 面对宇文行天的尸体，东煌慎暄微微皱眉，他原本想拷问他，亲耳听他说的。 素素已单膝跪地请罪道：“六少，小七办事不力，不是先生的对手，没办法制服他，眼见他要跑掉，只能下了杀手……” 东煌慎暄能怎样呢，只不过是一叹，说：“证据确凿，他本就该死。小七你不必请罪，起来吧。” 在东煌夫人的指示和东煌老爷的默许下，宇文行天之死，以醉酒坠湖溺死对外公布，而刘姨娘被送去家庙后，不过半月就突发重病而亡。唯有东煌慎秀，东煌老爷怜惜这支血脉，仅把他逐出本家，发配到剑南道的木场管理事务，不得族长之令，不得回上京城。 方家众女所在的小院里，女子们趁着夜色偷偷搭起一个祭台，素素从寒松院带了点水果点心过来，以祭奠死去的姐妹。死在宇文行天手底下的小五、小六、小八，可以瞑目了。 方小四与方海棠站在素素身边，方海棠显得很紧张，出现在刘姨娘房中的男子亵裤，是她洗好衣服之后，偷偷放进去的，她从未做过坏事，更不说这种栽赃之事，但是想到为姐妹们报了仇，她就跟小四一样，变的十分兴奋。 小四挽着方海棠的手臂，有些羡慕，她对素素说：“小七，海棠姐胆子小都能帮忙，难道没有我可以做的事吗？我也想为姐妹们出一份力。” 方小四因性格倔强，不讨人喜欢，被分配到最艰苦的马厩做脏活，心中的怨气也越积越大。素素转身看向满天星斗，淡淡道：“我只用可用之人，急躁冲动，只会坏事，四姐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脾气控制好，那时些许还有用武之地。” 方小四被她说中要害，脸上通红，却又不得反驳，只能忍着这口气，逼着自己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