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扑朔迷离（中）
如果说方才宁祁的出手只是让铁壁寨的人诧异“何人如此胆大”的话，那么楼未雨此举无异于是明明白白的挑衅，并且是鲜血淋漓的挑衅！ “哪来的臭丫头！敢动我铁壁寨的人！”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断了一臂，铁壁寨的人此时根本未加思索便一窝蜂的拿出兵器向未雨攻去。 “这是我的架，你别动手！”话音刚落，未雨已经飞身冲入了铁壁寨的人群中，而本欲出手的厉夏蓦然皱眉，只好按兵不动。 丹行先生的传人又岂是好惹的？ 铁壁寨的功夫以霸道刚强见长，弟子大多都是孔武有力的蛮夫，似乎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人才有力量。乍看之下，未雨所习的功法似乎是以轻灵见长，以轻灵对刚劲自然是速战速决为好，否则拖得越久越是不利，所以在场许多人都觉得未雨必定也是如此。但是，事实上，未雨丝毫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她根本未曾出手攻击任何一人，只是凭借高妙的轻功游走在一群莽汉之间，每当大刀即将落下或者掌风即将袭来的时候，她总是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间或还会出声提醒“太慢了”“练得不到家”之类的话，甚或直接丢出一个嘲讽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她几乎像是一只高傲的猫咪一般上蹿下跳地戏弄着这群人。 楼未雨天生柔韧度极高，而且拥有着迥异于常人的身体本能，说是百年不遇之才也不为过，所以顾臻当初才会一见之下便起了收她为徒的心思。要知道，武功秘籍代代相传，但武学天才却不常有，并不是有顶级的秘籍就能练就顶级的武功，天赋、运气、努力缺一不可，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无疑便是天赋，它直接决定了一个人能在武学之道上走得多远。“临江仙”是天下第一的轻功秘籍，但是水风清数代以来，真正能够练成“临江仙”的人却只有两人，因为这门功夫除了天赋之外，对人的身体要求极高，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可以改成是三个人了。 “呼——呼——臭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伤我兄弟，还敢如此戏弄我等！你难道不怕整个铁壁寨的报复吗？！”终于有人意识到未雨是在耍弄他们，铁砚已死，铁东算是此次前来的铁壁寨众人中的二把手，此次事出蹊跷，他方才也是一时着急乱了方寸，但相较于其他弟子来说还算冷静的。 见此，未雨轻轻一笑，突然还手出击，“繁华落尽”本就是对付群攻的最佳手段，不仅招式极美，威力同样惊人，一招落下只见先前还威风凛凛地挥舞着大刀的几个大汉纷纷被踹了出去，未雨负手而立，轻轻落在了洪大夫的身边。 “洪老，你没事吧？”未雨搀扶起受惊的老人家，全然不曾理会躺在地上哀嚎的一群人。 洪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就是水风清的少主，连忙行礼：“老朽参见少主，多谢少主出手相助！否则老朽这把老骨头怕是保不住喽！” 未雨坦然受了，仔细查看了下，洪老身上的伤多是擦伤并不严重，只是受了惊吓，确定无碍后于是吩咐随后赶过来的回春堂的人将人带回去安顿。 “啪啪啪”，三声掌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宁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好俊俏的功夫，鱼姑娘果然不愧是水风清少主！” 滚作一地的铁壁寨之人此时方从地上爬起来，见拍手的人正是方才救下酒楼掌柜的人，竟然还不长脑子的问道：“你又是何人？！也与我们铁壁寨为敌，可是活腻了吗？！” “哈哈哈哈，好个铁壁寨！好大的威风！姜某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着杭州城内轮得到铁壁寨的人横行无忌了？你说呢，白公子？”宁祁浑不在意的笑道。 “你！……”有人又想冲上前去，却被稍微理智些的铁东制止。 “在下铁壁寨铁东，如今我家寨主死因不明，而这二位……”铁东指了指楼未雨和宁祁对白若溪说道，“这二位如此公然与我们作对不知是何居心？白大公子方才与他们走在一起，难道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百川山庄不仅不站在他们这边，这位白大公子看起来似乎还与挑衅之人极为相熟，由不得他不多想。 这分明是暗指他们与铁砚之死有关了，白若溪此时脸上已是十分不好看，他理解铁壁寨的人的心情，但是这些人也忒过分。此处是杭州城，也算是百川山庄的地盘，这些人全然不顾他的身份，肆意妄为，实际上已经令他极为不快，只是碍于百川山庄与铁壁寨的交情才不得不从中斡旋。 “诸位铁壁寨的兄弟请稍安勿躁，我想此中必定有所误会，这位乃是水风清的少主鱼尾鱼姑娘”，他指着未雨说道，而后又转向宁祁，“这位乃是七星阁阁主姜祁姜公子，今日不过是巧遇，在下可以作证，他们二人绝不可能与此事有关。” “铁壁寨别的本事没有，这颠倒黑白能力倒真的令本姑娘佩服”，未雨嗤笑，“洪老大夫是我水风清的人，你们既然敢如此待他，自然也要承担后果，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水风清？！”铁东喃喃道，他这才想起回春堂乃是水风清的地方，方才一时激愤，根本未曾顾及到这些。水风清出了名的护短，想到此他不禁暗骂铁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这少女断了铁南一只手臂，若是他们一声不吭地算了，只怕明日就要沦为江湖笑柄了，“就算如此，方才是我兄弟心急失手，姑娘也不必如此狠毒！” “呵呵！狠毒？若我不出手洪老现在焉有命在？只断他一臂已是手下留情，或者你希望我干脆要了他的命？！”未雨冷笑道。 “你！……”眼见身边几人又要动手，铁东连忙拦下，就凭他们几个绝对不是眼前少女的对手，形势比人强，这笔账只好暂时记下，“姑娘大‘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只是，不知七星阁主又是何意？” “我？”宁祁见他又来质问，好笑地说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不过是看掌柜的可怜，不忍他白白丢了性命而已。” “阁下的意思是说我们滥杀无辜？” “还听得懂人话，也不算太笨。”宁祁嘲讽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寨主确实是喝了这里的酒之后才中的毒，这老板绝对逃不了干系！”铁东追问。 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未雨忍不住说道：“说你们笨你们还真是蠢，铁砚所中的毒乃是‘夜阑’，据我所知，此毒乃是皇宫大内所有，而且中毒之后定要至少一个月以后才会发作，也就是说，至少在一个月以前铁砚就已经中毒，这又与醉叶楼有什么关系？嗤！” 听完这话，铁壁寨的人也面面相觑。 只是先开口询问的人却是白若溪：“鱼姑娘所言当真？” “自然”，未雨微侧了脸冷看他一眼，“你怀疑我的医术？” “在下不敢”，白若溪连忙道歉，他早听说许多学医之人最听不得的便是别人的质疑，没想到未雨也在此列。“既然如此，那么铁寨主的死应该与这家酒楼毫无关系，诸位兄台还是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一个月前铁寨主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才是？” “果真如此，我等自会查明真相，二位今日所赠，他日必定回报！我们走！”铁东朝着未雨和宁祁一抱拳，随即便要带着人离开。 只是，他们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宁祁开口：“几位不由分说砸了店家的酒楼是不是也该有所赔偿才是？若是就这么走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江湖中人横行霸道欺负平民百姓？”他话不多，但句句皆是戳中要害，本来满腔怒气的铁东却也不得不甩手丢了一千两银票出来。 “此事之后恐怕铁壁寨对二位会有所行动，我知二位武功高强，但是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白若溪劝道。 未雨和宁祁相视一笑，只觉对方所作所为对极了胃口，至于铁壁寨的小小威胁，他们又岂会放在心上。